站得高,看得便会更远,沈知书站在此处,才明白何为一览众山小。
这样好的地方,她从前竟不知道。
雪花洋洋洒洒,她站在栏杆旁,伸出手去接,纯白的雪落在手心的伤痕处,冰冰凉凉,舒服极了。
她唇角勾着笑,眉眼弯弯,回过头时,正好撞上萧续看过来的目光,“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雪花从他鼻尖缓缓滑落,清冷得不似凡间物,他抬步走到身旁,望向了远处的皇宫,面色淡然,是道不尽的孤寂。
“老军医走后,萧延找上我时。”
沈知书一愣,面上笑意渐渐散去,她知道,自己是提到他的逆鳞了。
“抱歉,我并非有意。”冻得通红的手缩回了斗篷里,她看过去的目光难免带着些心疼。
“无妨。”萧续垂眸笑了笑,笑里透着无奈。
“这些年都这么过去了,老军医走后,我便从军营里出来独自在京中谋生计,直到萧延找上了我。”
“他说我是金殿上那位的儿子,说我和他流着相同的血脉,说我们的身世坎坷,说云家的血海深仇。”
“从那时起,我便知晓,我与萧延这二十年来的痛苦波折,外祖一家是血海深仇,都倚着我这条
命,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摘星楼的风有些大,大到他娓娓道来的话语竟如此振聋发聩,风雪打在脸上,冰冷得不像话。
沈知书静静听着,这些曾一直藏在萧续心底的话,心里不由得发酸。
她忽然记起,上一世的萧续即便是净身当那九千岁,也要进宫,那时她还不明白,权力真就那般好吗?能将人逼至如此地步。
如今一想,原来他追求的从不是权力,而是报仇。
“这些年,很累吧。”
萧续不语,微微侧目,望着她的目光融化了几分冰冷,女子的侧脸娴静柔和,又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很累,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也觉得不那么累了。
雪愈下愈大,这是今年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听老人说,初雪越大,来年越是丰收。
明年会是收获的一年吧。
两人静静站在高处,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却各怀心思,直到远处天边破晓,初生的太阳打破黑夜的桎梏。
回到沈府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两人相顾无言,并排走进院子,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
“时间还早,姑娘回去再睡会儿吧。”萧续拍了拍她斗篷上的积雪,声音凌冽却不失温柔
。
沈知书点了点头,“嗯。”
只是走出去没两步,脚下不由一顿,她紧紧攥着冰冷的手心,像是在克制什么。
突然,她转身走向还站在原地的萧续,飞快的步子引得斗篷在风雪中飘摇,她垫着脚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感受他那重重的呼吸打在自己耳畔。
她一番动作叫萧续直接愣住,可手却本能得扶住了她的腰身。
“姑娘?”他轻轻唤了一声。
沈知书手上动作收紧了几分,“萧续……谢谢你。”
谢谢你,上一世将自己从地狱里救出;谢谢你,这一世没有重蹈覆辙;谢谢你,还愿意听我说谢谢……
不敢说出口的谢谢,是她心底永远的秘密,不过幸好,这一世还来得及。
怀里的女子一句谢谢,都叫他有些不知所措,耳垂的红晕久久不散,他强忍着手臂的痛楚,稳稳扶着她的腰身。
“姑娘今日……”有些不一样。
他话还未说完,沈知书便从他怀中挣开,她飞快撇过脸,有些不自在得说,“我回房休息了。”
说罢便快着步子往卧房去。
房门关上那一刻,她那颗心才彻底松懈下来,她倚着门久久不能平复。
他要走了
,她知道。
萧续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