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陌早早出庄,来到明礼学馆。
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书桌一隅的沈行云。这并不令人意外,放眼整个学馆,来的最早的人不是秦陌,就是沈行云。
沈行云正在温习诗书,秦陌上前和他打招呼。
秦陌还是第一次主动同这人说话,虽说多结交些朋友不坏,但他来学馆主要还是为了识字知书,对于沈行云这样有些冷淡的人,他一般是不会去刻意攀谈的。
沈行云抬头看他一眼,平平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又低下头专注起书册上的文字,再没了下文。
秦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他本身也不擅长打开别人的话匣子。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沈行云在读的东西,发现是科考的经义内容。
照理说,沈行云经历过多次考试,对这些应该早已滚瓜烂熟了,不过眼下他还是来学馆专心温习,当真是一门心思扑在仕途上。
为投其所好,秦陌半心半意问了几个有关《五经》的问题,沈行云果然一一作答,毫无保留,但当他试着聊起些生活日常的琐碎之事,对方又变得有些敷衍起来,满嘴的“嗯嗯嗯”。
秦陌犯了难。
沈行云似乎只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有反应,可除了科考,他不知道任何能引起对方兴趣的话题。对了,念青说过沈行云写得一手好字,时常临摹名家书法来赚钱补贴家用,或许这可以算是个切入点。
他正想开口,尝试讨教些有关书法的学问,不想这时——
“沈兄,秦陌,难得看见你俩在一起,聊什么呢?”
穿金戴银的顾子昊如小太阳般登场,大大方方地进了学堂,走到秦陌和沈行云的中间位置。
见这两人在聊天,他还颇为纳闷。
“听闻沈同窗写得一手好字,我正想向他讨教要领。”
“这你可问对人了,依我看沈兄的书法,比那些所谓的‘柳体’、‘王体’、‘苏体’,好了不知多少倍,就是没有那些人出名,反而要落得临摹别家行书的地步。”
顾子昊似乎对沈行云的境遇颇为了解,“马上就要上课了,我们等放学,之后可以去沈兄家慢慢聊。”
秦陌这下惊了,见沈行云并未面露不快,脱口道:“你和沈同窗很熟?”
顾子昊爽快道:“整个学馆就没有我不熟的人好吧!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些‘无用之书’吗,都藏沈兄那儿呢!”
秦陌汗颜,不愧为明礼学馆的第一社交达人,名不虚传!
沈行云的家,在城西区花容巷的尽头。
黄昏时分,三人步行前往。
数十年前繁华的巷子,如今道路破败,坑坑洼洼。
青苔石板下,淤泥和污水溢出,臭味弥漫,却无人修葺。
这里住的,都是年过五旬的老年居民,比起寻常的胡同,少了几分热闹与喧嚣。
据说,有些人会把无法妥善赡养的年迈双亲安置在这里,让老人们互相照应,然后定期送来些水果和吃食。
自然总有些没良心的,把父母丢下后就再没有来探望过哪怕一次。
秦陌有几分恻隐之心,这就不是简化版的养老院吗?
就一部休闲小说而已,要不要搞这么真实啊?
他喟叹人间百态,有些人不待见父母,而还有些人,比如自己,却是想见而不得。
巷子深处,是沈行云的家。
这栋沈家祖上留下来的老宅,碧瓦朱甍,尚可窥见往日的阔气。
剥落的围墙外漆,与其上如蛛网密布的裂痕,隐约昭示着过往的兴衰荣辱。
推开深重的朱门,穿过曲折的回廊,秦陌、顾子昊和沈行云三人来到了会客的茶室。
沈行云性情冷淡,但到底是知书达理之人,没有忘了待客之道。
方说了两句话,就去给另外的两人烧水沏茶去了。
宅子偌大而空旷,没有其他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