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同知卑微地侯在陈府外头,通报的小厮故意不给他们传话,硬是让他们等了一个多时辰,手脚都冻僵硬了,小厮才慢悠悠地找到他们,说老爷方才在接客,眼下才得空见二位。
边文比应彬活络,说话也更好听,陈金水向来更乐意见他,此来求陈金水,边文也做好了伺候陈金水的准备,但他没有想到,厅子里头不止陈金水一个太监,陈之亮这个秉笔在,司礼监其他几名太监也都在场。
“今日来求陈金水,一切都是为了将大人救出来,无论陈金水说什么,咱们都赔笑就是了。”
听着边文的话,应彬点了点头,“我无所谓,反正为了在望都讨个前程给这群宦官做狗做惯了,大人提拔我一场,如今大人身陷囹圄,我不可能视而不见。”
“正是这个道理。”边文拍了拍应彬的肩膀,“咱们两兄弟,在外头名声不好听,这我认了,在这个猪狗都活不下去的世道,咱们为了活下去,怎么做都不丢人。”
“但大人提拔我们一场,为了报恩,就算是让我死我也愿意。”
应彬点头,“边兄这话,正是我意。”
厅子中一群太监正在喝
酒去了,边文和应彬平日里没少伺候陈金水,给他端茶倒水,脱鞋换衣,外头人说他们两个人什么话的都有,什么给宦官做狗啦,软骨头啦,但那些人也不看看,不给宦官都是什么下场!
敬肃帝残暴无道,那些骂他们软骨头的文官还能活几天?
指挥使不愿给人做牛做马,他落得了什么下场?昔日太后当政他就被司礼监架空了权利,明面上是出都当差,实则还不是因为看不惯司礼监在望都弄权,但却毫无办法。如今太后被赶回宫中,指挥使一回望都就被抓进了东厂,如今这世道就是这样,想活下来,就别想着什么虚无缥缈的风骨。
“呦,我这两个干儿子来了。”
陈金水朝站在外头的边文和应彬招手,面上一副和蔼,边文笑得谄媚,人还没进去,一声老祖宗就把陈金水喊得眉开眼笑。
“天寒地冻的,专门来这一趟做什么,没的着了凉,不好给陛下当差。”
边文一声赔笑,“老祖宗说的这是哪里话,干儿子来给您请安,恨不得一日三趟的来,这点风雪算什么,若是老祖宗不嫌弃,干儿子只想着时时刻刻在老祖宗边上伺候呢
。”
“你倒是比那个谢承会说话。”坐在陈金水边上的陈之亮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边文,“做狗嘛,就要有做狗的自觉。”
说到这里,陈之亮笑着说道:“干爹院子里的那条狗前几日冻死了,这样的天少了几声狗叫,总觉得这酒喝着都有些没趣。”
陈之亮这话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听懂了。
站在边文旁的应彬眼眸一跳,他刚想说什么,就见边文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腕,往前走了几步,点头哈腰:“陈大人说的是,小的也觉着这院子里冷清得很,不若这样,小的明日就给老祖宗抓两只狗崽子过来,让老祖宗玩乐可好?”
“我说的是现下这院子里没声,边大人莫不是听不懂人话?既然听不懂人话,那便来几声狗叫吧,干爹,您说好不好呢?”
陈金水沉默不语,边文双拳紧握,他感受着从厅子中传出来一道又一道打量讽刺的目光,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羞辱油然而生。
尽管他已经在陈金水跟前做牛做马百般讨好,可在这群太监眼中,他们依旧只是用来取笑玩乐的猪狗。
边文往前站了几步,正准备跪下,坐在椅子中的陈金水咳了
一声,“行了,都进来吧。”
应彬连忙拉着边文往厅中走,仿佛走慢了一步就要被人逼着下跪学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