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庭跪在李府门前自问三错,近百名文官痛心亦然。
直到众人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海之唤。
海之唤一改此前布衣草鞋的落拓不羁,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圆领大袍,见故人,正衣冠,一步一步走到了袁庭面前。
弯腰,伸出了他那一双年迈瘦骨的手,沉稳有力地将袁庭扶了起来。
他一声叹气,“光仁,多年未见,你我都老了。”
袁庭老泪纵横,他年纪与海之唤一般大,但论起才学,自知远远不及年少中举的海之唤,海之唤金榜题名入翰林院的时候他还在老家读书,海之唤入内阁主持朝政大事,他才堪堪高中进士。
在这个世代,没有人比得过海之唤。
年少入翰林,宦海沉浮,放眼北周上下,多少人受过海之唤的恩惠教导。
海之唤在朝时主持了数十届春闱,当年每一届科考出来的进士,全都算的上是海之唤的门生,如今这些人遍布北周各地,望都为官者也基本上是三品大元,去了地方也是守城之主。
如今海之唤现身望都,且还如此大张旗鼓宴请百官,袁庭再看不出来海之唤的用意,那当真是白活这几十年了。
“海老,光仁对不住您啊!”
袁庭用力握着海之唤的手,眼眶通红,他望着皇城的方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诸位——”
海之唤握着袁庭,望向尚跪在地上的百名文官,“春申离朝二十余载,诸位今日能来府中一会,实乃春申之幸,今日中秋,诸君
既来府上,春申必备下薄酒,白玉碟高堆麟脯,紫金壶满贮琼浆,还请诸位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相熟的大人去了正厅,不请而来的那些文官海之唤也没有拒之门外,而是在正厅边上临时搭了一个卷棚,酒水成缸成缸的往里面抬。
周小敬和海之唤去卷棚中走了一圈,就被无数文官围住了,全都是向海之唤问好,足足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海之唤和周小敬才从卷棚中钻出来,两个人硬是在秋日下热的满头大汗。
正厅中的茶水都续了两轮,袁庭和韩渊等人与一众内阁六部臣工畅谈古今,海之唤抬脚走进来的时候众人正说起当年海之唤在位时主持的土地改革。
说起土地与税收变革,袁庭一声喟叹,“当年南翊侯大张旗鼓态度强硬,我只觉得侯爷有大将风范,如今再看,想来这里面必定有海老教导的缘故啊!”
“是啊。”韩渊的眼神有些悠远,他想着当日赵清珵力排众议坚决地推进土地改革,再忆起当年海老进行土地改革时候的场景,当年事今人做,“海老这辈子收的学生,我瞧着,南翊侯为最上乘!”
事到如今,谁都看出来海之唤存了什么心思。
自从致仕后海之唤便没有现身于望都,如今为了赵清珵,海之唤竟然愿意大张旗鼓广邀望都文官,这不是在替赵清珵铺路还是在做什么?
韩渊眉头微皱,“只可惜,侯爷如今进宫了。”
“若是咱们早一点知道……”韩渊后
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众人都心知肚明,若是他们早一点知道,说什么也不可能把赵清珵送进宫中。
海之唤已经替天下文人选了一条新的路。
但如今,这条路被他们亲手堵死了。
“海老,此事不瞒您,这事……是我提出来的。”
袁庭放下茶盏,刚准备起身,海之唤抬手往下压了压,“坐下说话,今日是老友相聚,动辄起身像什么样子。”
“哎。”袁庭摇了摇头,“如今朝中局势海老您也该清楚,南翊侯进宫……实在是内阁没办法了。”
“靖桢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