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过后便是一段很长的清闲时光,赵清珵在岭南的威望渐高,春耕更是让这种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所谓人心所向亦可以人云亦云,民间只要有一人开始对赵清珵满是赞扬,渐渐地便会发出更加强烈的声音。
赵清珵不是一个执着于名声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没有人能够拒绝这种从心底发出来的赞扬。
从岭南到越州,南翊侯的美名传遍整个南地。
当年赵清珵在望都主持改革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百姓口中的‘仁主’,他坐在高位之上,没有想明白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润鹤,你做的每一件事,百姓都会放在心上。”搬来了越州侯府的海之唤平静地告诉赵清珵,“润鹤,你还需要适应更多。”
适应如何坐在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适应所有人对自己臣服,适应权利带来的失真与迷茫。
“当年先帝初登帝位,曾经召见过老夫,先帝直言,坐在那把龙椅之上,他觉得惶恐,好似坐在不见天日云端,低头不见众生,只见蝼蚁。”海之唤忆起往昔,眼底浮现出一抹怅然
,他看向赵清珵,“为师还未曾问过你,当日春耕过后,你是否也有过此般困惑?”
海之唤看着赵清珵的神情认真,赵清珵却突然神情闪烁了起来。
海之唤就见自己这个一向从容冷静的学生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赧然的笑,他垂着眼皮,看向别处,轻声道:“也曾有过的。”
“是么?”海之唤有些好奇,“那是如何想明白的呢?”
赵清珵脸皮薄,自然不会在海之唤面前多说,师徒两人在院中闲聊,说起一晃眼便又是一年春天,清明将至,忙了这么些日子,侯府上下也该好好送快些才是。
李聿顺着热闹赶过来,在海之唤跟前讨了一杯茶喝。
三人说起望都局势,饶是海之唤活到这个岁数,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望都能够乱成这个样子。
“当日新帝进都,是内阁向太后妥协的结果,戚筠带着辽东军兵临望都城下,赵棣野心勃勃,要么赵棣弄权望都,要么点头戚筠迎接新帝进望都,当日内阁本就妥协的不甘不愿,如今陛下坐稳皇位,内阁根本不可能让太后继续把持陛下。”赵清珵将事情看得透彻,只要李蓉野心不死,望都就不会太
平。
中庸了一辈子的袁庭在皇权一事上显现出了至高无上的坚守与尊崇,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凌驾于皇权至上。
年幼的新帝给李蓉带来了希望,也让望都文臣更加不安和躁动。
如今的李蓉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城之主,新帝年幼后妃空悬,李蓉身为一宫太后尊贵无比,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新帝对李蓉充满敬畏,内阁的地位便显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本该是文官之首的内阁官员不得新帝宠爱信任,再加之先帝初登大宝,诸事不通,如此情况之下比起历任帝王都要格外信任司礼监,如今的望都已经隐隐有章平年间宦官弄政的乱象。
“当年先帝在位时,司礼监便曾独大,司礼监弄权,朝堂混乱,吏治昏暗,长此以往注定民不聊生。”海之唤对宦官弄政心有余悸,当年他尚且还是内阁首辅的时候便与司礼监打过交道。
这些在宫廷中生活的太监处事圆滑,只考虑自身利益,海之唤对司礼监的那些太监没什么好印象。
“这些年司礼监消停了不少。”赵清珵叹了口气,“但如今靖祯帝如此年幼,只怕朝堂又要苦于司
礼监的太监弄权了。”
海之唤文人出生,他浪荡的性情下装着的是北周文臣宁折不屈的气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在司礼监那帮宦官身上看不到刚正不阿顶天立地的品行,他不是看不上望都的宦官,他只是看不上这帮为达自身利益谄媚君王的小人。
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