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珵带着李聿的令牌巡察三城,每到一处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带着李家军去了囤房军粮的地方,地方官员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赵清珵带着人检查每一袋粮食。
地方官员也的确是鸡贼,摆放在外头的粮袋捅烂了,里头倒出来的还是哗啦啦的稻谷。
可若是往里头翻一番,用剑刺穿粮袋,里头掉出来的便都是一些稻谷壳子,落在地上风一吹,全都飘向了各处。
巡查三城不过用了六日,闹出来的动静却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
赵清珵拿出了在望都的铁血手腕,所有涉事官员一律收押大狱,管你
是哪里调过来的官员,管你上头的老师是什么官,三城之内一时间官员空缺大半。
有机灵的官员见赵清珵手腕强硬没有转圜之地,便托人求到了李聿头上,想着这位少将军辽东出生,年纪轻,如今又初初执掌军部,定比那看着文文弱弱实则铁血手腕的南翊侯要好说话许多,没想到帮忙的那个人见到了李聿,黢黑的营帐中李聿大刀金马地坐在凳子上,擦拭着正在淌血的狼头刀,听到那人说的话,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说是我的刀硬,还是你要求情的那个人脑袋硬?
至此,再没有人敢乱求情了,三城内安静得不得了,所有官员全都老实了,任凭赵清珵处置。
眼看十二月越来越近,整个风阙关上下都在为即将而来的打战做准备,甚至已经有将士提前写好了遗书,托人送出风阙关,送到亲人手上。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争,最起码对于冲锋陷阵的将士而言,从他们选择追随李聿踏出风阙关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这条命就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
残暴的风雪,凶狠的鞑靼人,辽东的将士用前仆后继的送命,再给这一场战争开路。
可就在十一月底,军中突然出现了异样。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点内,好几个营帐中就出现了高烧呕吐的将士,起初大家还以为是风寒,私自找军医开了疗治风寒的药,那几个人服用了汤药,没成想病势更甚,到了第二日直接暴毙
身亡。
李聿是经历过梅江疫病的,在得知此事的当天,便派人将有将士患病的那个营帐隔开了,可还是晚了,翌日黄昏,风阙关中陆续有人开始发热,整个营地都陷入了一股难言的恐慌当中。
风阙关中蔓延着浓郁的药味,寒风呼啸,不断有将士扛不住冰雪天下的高热,在睡梦中离世。
“眼下关内疫病四起,军医暂且没有研制出适合的药方,少将军,眼下该如何是好啊?”
“军医呢?”
邹梦始终留在风阙关,他虽然医术高明,然天下疫病千奇百怪,不过短短几天,他根本就找不出风阙关中的这场疫病究竟该用什么药方,时间不等人,拖一天关内便多死成千上万人。
以及,马上就要到十二月了。
李青山满脸纠结,等屏退所有人后,他才敢当着李聿的面问道:“小李聿,我且问你,十二月的那场战,咱们还打吗?”
打?如今风阙关内疫病四起,三城贪粮案余音未定,将士苦于严寒天气无力作战。
不打?如今辽东军部已经被逼到了风阙关中,再进一步,便是辽东三城。
李青山看向李聿,难得的没了主意。
而李聿亦然。
打还是不打,李聿垂手站在风阙关最恢弘的议事厅中,眼底一片冷寂。
远眺风阙关,辽东的千里冻土尽收眼底,寒霜过境,没有一处不是落满了冰霜,在这样一片冷冽与肃杀之下,李聿第一回真实地感受到了肩头的责任,这么重,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