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隐忍的哭腔:“我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要她回来!我要她回来啊——”
霍焦胳膊肘摁着李聿的身子,下手力道极大,像是下了死手,“李聿,我刚才当真是想打死你个不成器的臭小子。”
“杀死你娘的人是铁木完烈,他是鞑靼的新大君,你什么都不要。好,我问你,替你娘报仇你要不要?辽东被鞑靼人抢走的三沙营和玄甲营你要不要?辽东在鞑靼人手上丢掉的尊严和骄傲,你要还是不
要!”
霍焦的一番话好似雷鸣在李聿耳边炸开。
李聿趴在雪地中,双眼麻木,神情沧桑。
他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平静地笑了出来。
他当然要,他就是为了这些,才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他连自己最珍惜的人都守不住,他还有什么资格要这些!
啪,霍焦用了扇了他一巴掌,他一把将李聿提了起来,李聿双脚逐渐悬空,在濒死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生出了求生的意志,他用尽全力攥住霍焦的双手,想要将他推开,纹丝不动,李聿下了狠心,霍焦故意卸力,顿时被李聿掀翻在地。
“臭小子,你还不想死,既然想活着,那就给我活出人样!你既然喊了我一声师父,那我就托大做你的老子,你娘还躺在里面,难道你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霍焦转了转手腕,扬长而去。
石斛和棠伯把灵堂前的下人都赶走了,赵清珵注视着这一幕,替润安在不幸中觉得一丝幸运,戚筠不是个合格的爹,幸好还有一个霍焦。
抓住了不断下坠的润安。
吱呀,吱呀,寂静的雪地中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李聿不知道在雪地中趴了多久,赵清珵跪在地上抱住他的时候他只觉得被一阵炙热包围。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润鹤的怀抱这样温暖。
可在此时此刻,他却只想懦弱地藏在润鹤怀中。
纷飞的暴雪之下,赵清珵用力抱住了李聿。
李聿缓缓伸手,在寂静下放声大哭。
先是
压抑的哭声,紧接着这哭声变得悲怆绝望,他用力抱着赵清珵,埋在他的肩头,直到两个人都被暴雪淹没。
赵清珵从来没有听李聿这样哭过,没有任何压抑和束缚,肆无忌惮,酣畅淋漓,像是将这一生的痛苦都发泄了出来,他死死抱着赵清珵,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赵清珵的腰勒断。
石斛和芸娘站在远处长廊下,两个人也都红了眼眶。
谁都没有上前去劝说两人,风雪带走了李聿的痛苦,也带走了他的麻木。
但没有带走他的仇恨。
仇恨成了李聿重新站起来的养分,他从李敏的灵堂中走了出来,便势必要报仇雪恨。
以命换命,鞑靼拿走了他母亲性命,那他就要让鞑靼为此付出代价。
在这片以性命为代价的战场,这是唯一讨回尊严与骄傲的方式。
下葬那天满城风雪,狂风几乎要将人卷入暴雪之中,站不稳,抬棺的将士冻得双手通红,从晋城去往郊外桐山,桐山有一片山头,对着风阙关的方向,那是李家人的墓地,世世代代的李家人都葬在了桐山,也有不在的,他们全都在沙场,战马踏过他们的尸首,他们与辽东合二为一,成为了这片大地最忠诚的守候。
现在也轮到了李敏。
“起——”
“放!”
棺椁被放进了墓穴之中,李震站在最前面,李家三姐妹紧随其后,每个人的眼睛都一片通红,哭够了,怨够了,现在他们只想让母亲安宁地长眠于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