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这一生没什么后悔的事情,在这一年打马过晋城,却没有回家,算得上他此生最大的痛苦。
这是章平三十九的冬天。
辽东冰封千里,马道封冻无法通行,就算是李聿身下的千里马行走在辽东的千里冰霜下都格外艰难,稍有不慎连人带马便会翻出去,这样暴雪纷飞的冬日,是辽东和鞑靼默契约定了几十年的休战期。
晋城,李家,李萍三姐妹正在陪李敏坐在饭厅说话,这两日雪停了,正午时候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李荔躺在贵妃榻上打瞌睡,脸上盖着一方帕子,不知在睡梦中想到了什么,唇角挂着满足的笑容。
“润安昨日便回风阙关了,我还以为他会回来瞧一瞧母亲呢。”李萍笑着摇了摇头,“我看润安这脾气,倒真是和祖父一模一样。”
李震也是这般性子,只要上了沙场,一颗心都扑在了前线。
李敏语气无奈,“是啊,也不知道他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于百姓而言是幸事,于家中人而言,自古武将家眷难当。”李萍看向李敏,轻声道:“母亲,您这一辈子养育了我们姐弟四个,实在辛苦。”
前些日子戚筠
春后问斩的消息传来辽东,李敏一个人在屋中枯坐了许久。
戚筠是辽东的罪人,李家差点被戚筠害得步入万劫不复之地,无论李敏心中如何想,她都必须要与戚筠和离。
为了保全李家满门的安危,也为了保全这百年来的家风,戚筠都不能再和李家有半分关系。
和离书是李敏亲手写的,每一个字都藏满了她这些年对戚筠的怨憎。
既然娶了她,又为何与她互生嫌隙。
李敏不止一次地想过,她这一生,或许从戚筠娶她那一天开始,就结束了。
结束在那个万家灯火的喜夜。
从此尽是漫无目的的等候。
“母亲,”李萍地神情有些犹豫,但纠结过后,还是选择了开口,“润安前阵子来信,说密西虽然气候炎热,但夏日的伊犁却是避暑的好地方,您若愿意离家,明年让润鹤陪您去伊犁避暑,您说可好?”
密西不仅有伊犁,还有霜花阙,霜花阙中有的,是故人。
李敏温柔地抚摸着李萍的侧脸,温声笑道:“母亲累了,你带着两个妹妹回屋休息吧。”
明年到底去不去密西呢?李萍没有从母亲口中听到答案。
“夫人!夫人!不、不好
了!”
“夫人,出事了啊——”
管家一路从门房跑进后院,在游廊上跌跌撞撞,滚进了饭厅,众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减了,李敏微微皱眉,“出什么事了,起来回话。”
“回、回夫人,鞑、鞑靼来犯!现下五万鞑靼大军已经兵临青城,探子来报不到两个时辰便要抵达青城了!”
“什么!”
李萍猛地站了起来,正在打瞌睡的李荔和李茵也一把从贵妃榻上跳了起来,李荔一声呵斥,“鞑靼怎么可能会悄无声息地兵临青城!鞑靼想要兵临青城,势必要破了缅晋二城,可鞑靼人连风阙关都过不来,他们的兵马怎么可能会到青城!”
李萍眉头紧皱,“更何况如今正是北地的休战期,马道冰封……”
管家都快哭出来了,站不稳,只得趴在地上,“是啊……探子来报的时候小的也不信,可这鞑靼人,的的确确就要到青城了啊!”
“可传消息去风阙关了?”
“已经飞鹰传信去风阙关了,只是老侯爷和少将军就算带兵从风阙关赶回来,冰路难行,最快也要到明日才能抵达青城,鞑靼两个时辰后兵临青城,夫人,小姐,咱们这……”
辽东
从来没有遇见过鞑靼兵临城下的事情。
风阙关和五大营守护着东境,这是辽东的门户,鞑靼想要兵临辽东三城,也得看看他们草原上养育的战马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