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章平帝的脸颊,她比章平帝小将近十岁,不过十年,她与这位帝王之间就隔绝了所有的情爱。
“不管陛下变成何人,他永远都是北周的陛下,是本宫的夫君,是你的父皇。赵昀,你不甘心,怎么,你想弑君?”
李蓉没有回头,她深情地望着章平帝,脸上挂着温柔缱绻的笑容,但赵昀望着李蓉这样的笑,只觉得可怖。
“只要陛下还有气,他便永远是北周的皇帝。”
“赵昀,本宫就坐在这,看着你,向你的父皇下跪,向你的母后下跪。”
“只要陛下还在一日,你便要跪在本宫的身下,毕恭毕敬地喊我一声母后。”李蓉伸手,替章平帝掩着锦被,“除非,你要做让世人所不齿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
“赵昀,你敢吗?”
午夜梦回,赵昀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李蓉的这一句‘你敢吗’。
你敢吗。
你敢吗。
你敢吗!
赵昀睡得满头大汗,他赤着脚从偏殿走了出来,失魂落魄地往明德殿正殿走去,守夜的宫女太监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敢吭声,没人敢拦赵昀。
明德殿内燃着长明灯,赵昀踉踉
跄跄地走进了内室,望着躺在龙床上不知算他是死是活的章平帝,赵昀突然就很想笑。
他幼年时上头的哥哥都比他受宠,那个时候他只觉得父皇怎么这样高大,他最常做的一件事 便是站在白玉阶上望着父皇的背影不断往前。
父皇有时候会牵着兄长的手走进明德殿,教他们看书习字,这些待遇赵昀通通都没有经历过,他的身份卑贱,若不是前些年夺嫡夺得轰轰烈烈,他的哥哥弟弟死的死伤的伤,这个太子之位也轮不到他。
章平十年,从章平十年开始,他忍辱负重了这二十多年。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赵昀有些恍惚,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景象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他呆呆地望着躺在龙床上的章平帝,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存芳,从今日起你便是北周的太子,待朕百年,你便会是北周的帝王,天下万民皆为你的子民,存芳,朕能教你如何做皇帝,却无法教你怎么做一个好君王,是非在人心,存芳,你要守住你的心。”
章平十年的帝王就连声音中都写满了铿锵。
在看如今这样一幅老迈龙钟的模样,赵昀的手犹如被滚
水烫过一般,猛的收了回来。
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连后退,不知被什么绊到了,碰的一声巨响,寂静的殿内传来巨大的动静,守夜的宫人连忙冲进来,高呼‘陛下’!
赵昀猛的回神,扬声道:“无事,你们都退下!”
“孤、孤来陪父皇说说话。”
宫人们都离开了,赵昀望着自己这双不受控制的手,面上又哭又笑,一半是狰狞,一半是癫狂。
疯了,都疯了。
既然都疯了,他怎么不再疯得彻底一点!
赵昀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龙床边上,趴跪在床边,双手死死抓着窗幔。
“父皇,你说要教我怎么做皇帝,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当皇帝,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堂堂正正地不受任何人的冷眼,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章平帝没有睁眼。
挂在天边的月光清冷无垠,赵昀虚伪了几十年的皮囊在这一刻被他亲手撕了下来,他的眼神阴狠的就像是暗夜中爬行在潮湿泥泞中的毒蛇,他冷冷地望着章平帝,麻木地说道:“你从来就不想让我当皇帝。”
“你自己不想做一个好皇帝,你对不起北周万民,却舍不
得人心的贪婪,权势一日填平不了你心底的欲望,你便一日不会松手。”
“所以你让我和皇后互相争权,为了自己的欲望,你便将整个朝廷作为制衡我与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