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凝重,李聿坐在床边沉默不语,垂着头,看不出他眼底究竟在流淌些什么。
大夫终于赶来了,背着药箱满头大汗,石斛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主子’,这话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屋子中的所有人都重新活过来了,于勐先前一直大气不敢出,眼下终于重重呼了一口气,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总督,大夫来了,让大夫来给侯爷瞧瞧吧。”
赵清珵腰上中了箭,后背又被房梁砸了一下,滚烫的木头在他的腰上滚了一圈,撕开皮肉上的衣裳,血肉模糊。
李聿沉着脸,大夫见他阎王似的坐在边上,哆哆嗦嗦不敢下手。
“动作快点。”李聿见大夫下手温吞,忍不住皱了皱眉。
“嘶——”大夫将药粉洒到了赵清珵被烫伤的地方,昏迷中的赵清珵下意识一声轻哼,他趴在床上,右手软软地垂在床榻边上,痛意让他情不自禁的用力,猛地攥住了床边纱帐。
“侯爷腰上的箭伤没有大碍,就是这烫伤有些麻烦,如今已快到盛夏,烫伤难养。”
“南翊侯曾经受过腰伤,寻常日子便会腰痛。”
“这……”听到这话
大夫顿住了,他轻声道:“还请总督稍等,老夫替侯爷再把个脉。”
没入望都前,赵清珵并不孱弱,他虽然喜好诗文,但却也有着寻常男子的血气方刚,可自从他被押送入望都,先是在刑部大牢差点中毒身亡,紧接着又是廷杖之刑,春猎场上受伤,格桑草原又是一次死里逃生,一次又一次下来,赵清珵早就成了个病篓子。
屋内的人离开了,大夫叹了口气,被芸娘带去了客房。
“还请先生在侯府住下,侯爷身上的伤离不了人。”
大夫应了下来,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老夫给侯爷把脉,侯爷多有旧疾,老夫医术不精,只怕无法尽心照看侯爷。”大夫聪明,一把脉就知道赵清珵体虚,想要让他完全医好不大可能,但又怕侯府怪罪。
芸娘笑了笑,“先生所言总督自然知晓,还请先生不要多虑,安心在侯府住下,待照看好侯爷身上的烫伤,先生便可自行离去了。”
也不是想要故意扣着人,实在是南翊侯府中人手不多,到底还是要个大夫在边上照看着才行。
院子里头静悄悄的,人都去了前厅,就石斛和于勐坐在院中,两个
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对视一眼,看着彼此都苦兮兮的,又都叹着气看向了别处,赵清珵一受伤,整个南翊侯府都异常安静。
赵清珵的背上涂了药,屋子里头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药香,上过药,伤口便也没那么疼了,原先还皱着眉头的人眼下也睡沉了。
巴掌大的脸趴在枕头上,方才还疼的面色如雪,如今睡过去看着倒也平静了不少。
李聿伸手撩开了一缕散在赵清珵而耳后的发,满额头的汗,粘稠潮湿,脊背清瘦,李聿怕碰到伤口,在大夫上过药后便没让人给赵清珵穿衣裳,赤裸着脊背趴在床榻上,薄而细的腰隐入锦被。
睡得这样沉。
李聿将手收了回来,默默守着赵清珵,天色彻底暗了下去,常霁德被关在大牢中,常家还被巡防营的人困在府中,一大堆事情等着李聿处理,但赵清珵没醒,李聿就一步也不想离开。
一声闷哼响起,原本靠在床边小憩的李聿猛地睁眼。
赵清珵动了动手指,想起身,但牵扯到脊背上的皮肉,只觉得浑身都疼的抽搐了,他半睁着眼睛,透过昏黄的光影,看到李聿坐在一片黑暗之
中,唯独一双眼睛格外清亮,他的嗓音沙哑,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聿奴’,他的皮肤白,在昏暗之下也格外打眼,手穿过垂下来的纱幔,想要抓住李聿。
纱幔被缠到了钩子上,没了这一层绰约遮挡,赵清珵终于看清了李聿的样子,他风尘仆仆从椿山赶回来,身上的衣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