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袭来,电闪雷鸣,穹苍中乌云翻滚,一道又一道的雷霆朝大地劈下来。
狂风骤雨顷刻落下,泥沙飞旋,沙粒往赵清珵背上撞击,形成了轰轰烈烈的排山之势。
赵清珵死死护着李聿,他用单薄的身形挡住了如山如海的暴风雨,李聿在他的怀中有了一方安稳,他们在狂乱的风暴下相依为命,胸膛贴着胸膛,彼此的心跳撞击在了一块。
风暴之下缩在赵清珵怀中的李聿如此安静。
除了跳跃的心跳,赵清珵再感知不到任何李聿的存在。
他在风浪之下喊了一声‘李聿’。
没有人理会他。
低头看过去,就看到李聿已经陷入了昏睡。
土坑狭小,赵清珵和李聿已经是紧紧贴在一块了,为了不被风暴卷走,赵清珵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护住了李聿,他已经腾不出手来出触摸李聿,他将额头贴在了李聿的脸上,高热不退。
赵清珵只好不停地喊着‘李聿’。
在狂风之下,他的声音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之上的小舟,虽然总是会被风浪侵袭,但在下一刻,那道微弱但却坚定的声音又会出现在李聿的耳边。
“李聿,李聿,李聿……”
风暴让整片天空都变得异常诡谲。
紫色的闪电从漆黑的云雾中划过,草原的尽头是浓稠的黑雾,但其实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雾气,那是裹挟着暴雨的云团。
哗啦。
赵清珵生平第一回,感受到被暴雨砸的背
上生疼的感觉。
倾斜而下的暴雨就像是云间落下来的钉子,仿佛要将他牢牢钉在这片荒原上才肯罢休。
云团从格桑草原上飘过,密集的闪电成了天边的长龙,暴风雨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狂风裹挟着暴雨,传到赵清珵耳边的风声雨声都成了凄厉的怒吼,鞑靼人崇拜天神之力,或许就是因为弱小的牧民面对着这样无法抗衡的力量面前,除了臣服与崇拜别无他法。
暴风雨最狂野的时候,赵清珵只觉得这一片天地比夜色还要深沉。
风沙糊住了他的双眼,他只能凭借本能紧紧抱着李聿,他的胸膛挡住了侵袭李聿的风沙,李聿则给了他挣扎不屈的力量。
有好几次,躲在坑底的赵清珵甚至就快要被狂风卷起来了。
他用力跪在地上,狂风卷席着他的衣裳与黑发,他就像是天地间等待着破茧的蝶。
暴风雨终将会过去,咬牙撑着,再撑一会。
赵清珵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云团终于飘走了,漆黑的云雾被草原上的第一缕清风吹散。
跪在泥地中的赵清珵浑身发抖地抬头,望着出现在天边的第一道彩虹,他的十指痉挛,费力地将李聿从坑底拖了出来,从脖子以下的身子好似都不是他自己的了,站不起来,他只能跪在李聿身前,捧起一把雨水,浇在了李聿脸上。
李聿高烧不退,苍白的面色竟然还出现了一抹不正常的绯红。
“水,水,水……”
昏睡的李
聿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赵清珵将耳朵贴在李聿耳边,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暴雨过后的河流浑浊污秽,哪里来的水?
赵清珵用尽力气将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环顾四周,他的目光落在了被他丢弃的断箭之上。
“李聿,你醒一醒,喝水。”
赵清珵将李聿拖起来,一只手托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的手腕贴在李聿唇边。
许久未喝水的唇瓣已经干裂了,李聿在舔到第一口甘甜之后,就像是出生的牛犊费力地睁开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啜着渴求已久的‘水源’,赵清珵见他睁眼,为了不让他睡过去,在喝了几口‘水’之后,便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腰上的旧伤在暴雨与冰雹的击打之下开始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