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水流湍急。
赵清珵也分不清河流究竟要流向哪,精疲力尽之下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抓紧李聿,不让他被河流冲走。
一缕霞光穿过厚重的密云。
但这天依然灰扑扑的,密云堆积在天边,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水流逐渐变缓了,赵清珵拖着李聿上了岸,辽阔的格桑草原让赵清珵迷失了方向,呼啸的风声凝固在了半空,李聿昏迷不醒,直到此刻,赵清珵才发现原来李聿中了箭伤。
鞑靼人用的弓箭是经过改良的,刺进皮肉的时候会牢牢钉在骨肉之中,与望都中常用的箭矢不同,赵清珵不敢轻易将李聿背上的断箭拔出来。
在野外大出血,手头上连个止血的东西都没有。
赵清珵将冰凉的河水扑在李聿脸上,凉意唤醒了李聿。
“你醒了?”
赵清珵见李聿睁开眼睛,松了口气。
他将李聿搀扶起来,双手小心翼翼地绕开他的后背,好让他能够靠在自己身上。
“你受伤了,鞑靼人的弓箭钉在你的皮肉里面,断箭残留,我不敢乱拔。”赵清珵观察着李聿的脸上,见他强忍着剧痛,轻声问道:“我能做什么吗?”
李聿手伸到后面捻了点伤肉上的血,闻了闻味道。
“是有何不妥吗?”
李聿面色微沉,“箭上有毒。”
怪不得他中箭没多久就没了知觉,按照他的体格,这太不正常了。
“会生火吗?”李聿的嗓音沙哑。
赵清珵点了点头。
他垒了一堆草,让李聿趴在草堆上
,嘱咐着让他别乱动。
李聿脸朝地趴着,发出了一声轻笑。
什么关头了,还笑得出来。
“放心,死不了,箭上的毒估计作用就是暂时麻痹我的体力,你生好火,然后替我拔箭,再将我伤处的毒血放掉就没事了。”
“万一大出血如何是好?”
此前春猎的时候赵清珵受伤,李聿好歹还在林子中找到了一些止血的草药,可眼下这天苍苍野茫茫的,他去哪里找止血的药材。
李聿转了转肩膀,拉扯到了伤口,一阵酸爽的痛感袭来,他嘶了一声,骂骂咧咧了一句‘鞑靼人下手真狠’,继续开口道:“若是拔箭的时候大出血,你就赶快用火烤一烤我的伤口,烤熟了就不流血了。”
赵清珵沉默不语。
他用力掐了一下李聿没受伤的肩膀,默然道:“你闭嘴吧。”
李聿耸着肩膀闷笑,赵清珵起身去找生火的干草。
火不好烧,尽管赵清珵在沙地中找到了几块打火石,但他手忙脚乱的,等生好火看向李聿的时候,才发现他又睡着了。
趴在草堆上闭着眼睛的李聿显得格外安静。
桀骜的眉眼变得温顺了起来,就像是一只安静沉睡着的雄狮,露出了柔软的肚皮,还有几分可爱的意味。
“李聿,醒醒,我要替你拔箭了。”
李聿半梦半醒,他微微掀了掀眼皮,只看到一双白玉似的手在眼前晃悠着,空荡荡的袖管中手腕纤细,他下意识捉住了那只手腕。
好细,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皮肤中泛着凉意。
骨骼清晰。
赵清珵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道:“松开,要给你拔箭了。”
李聿不肯。
他只是像孩子似的捉着赵清珵的手。
赵清珵没办法,只好扯过衣角一角,塞到了李聿掌中,这才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噗——
一声血肉模糊的摩擦声骤然响起。
原本迷迷糊糊的李聿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底有一瞬间的茫然,那双向来锐利坚毅的眼睛突然看上去好脆弱,望着赵清珵时还有一点委屈,只见他哼唧了一声,“赵润鹤,你要杀了我不成!”
“你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