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贺兰汐披头散发,冬青正在帮她一点点拆掉沉重的金银首饰。
冬青非常赞同贺兰汐擦去被泪水糊化的妆面,但……
“姑娘,真的只留一根玉簪吗?”
“嗯。”
贺兰汐接过拆下来的首饰,大部分都是圣上赏赐。
贺兰家有二房,大房是贺兰老将军与正室所生之子贺兰宏博一脉;二房是妾室所生的一儿一女,贺兰宏毅和贺兰绯。
她的父亲,镇北将军,定国公贺兰宏博,驻守大沧北疆天堑三十年未曾有失,最后死在二房和二皇子的阴谋里。
贺兰汐丢下金簪,转而拿起玉簪。
玉簪是她母亲的旧物。
她的母亲萧玉魄是受皇家封赏的异姓公主,曾因万国朝会三战皆胜,被世人称颂为大沧第一美人。
刚才议论的那些人说得不错,第一美人为何会生出如此粗鄙不堪的女儿?
十四岁的贺兰汐,说好听点是继承了父亲高挑的身形,说难听了就是长得虎背熊腰,要是再配上精致繁复的华服和首饰,从背后看就是一座插满珠宝挂着衣饰会移动的小山。
这都多亏了祝春鸢的“精心”照顾,什么吃食高油高糖就喂给贺兰汐,贺兰汐唯一能符合当下审美的只有她的五官精致,皮肤还算白皙,但因祝春鸢却教她浓妆艳抹,说那样才合适她。
冬青为贺兰滢收拾妥当,车内没有镜子,贺兰汐只能问她:“如何?”
冬青笑着说:“姑娘比以前好看多了。”
不是冬青自夸手艺,是她真心觉得贺兰汐比从前好看,似乎是由内向外,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被关在庄子上的几年贺兰汐已经想得通透,外界盛传她刁蛮任性,她百口莫辩,越是委屈就越觉得只有二房的人能理解自己。实际上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二房的女儿多么美丽,多么优秀,她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她二叔巴结二皇子,扳倒她爹,走上仕途的一块垫脚石。
这些人,欺她幼年丧母,父亲不在身边,阳奉阴违,这一世,她必叫他们付出代价!
“小姐,景王府到了。”
贺兰汐挑起车帘。
“多谢秦叔,接下来就麻烦秦叔再走一趟。”
“不麻烦,请小姐放心,秦刚一定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
马车一走,高门大户朱门前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的景象在贺兰汐身前缓缓拉开。
同样的景致,她再看时心境已然不同,当她走进这扇门,就是一个全新的贺兰汐!
贺兰汐深吸一口,稳步踏上台阶。
负责迎客的是景王府的吴妈妈,她看到贺兰汐先是一惊,紧接着疑惑,犹豫着上前,一边悄悄地上下打量贺兰汐。
往日出门必带十斤重金银首饰,胭脂水粉抹得比城墙还厚的贺兰小姐,今日怎么薄施粉黛,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还只插着一根玉簪?
别是来闹事的吧……
吴妈妈还没开口,贺兰汐就听有人在她背后“噗嗤”一声笑开。
“这妈妈莫不是老眼昏花不认得她?这不是定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还能是谁?这‘珠圆玉润’的身段放眼全京城贵女里独她一份,你快让她进去吧,省得她在这里丢人现眼,有损定国公的颜面。”
贺兰汐的眼角微不可闻的抽动了一下,人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也就只有她的老熟人,工部尚书的独女钱明秀会这么愚蠢当众嘲笑景王府的下人。
这钱家看似中立,暗地里早就和二皇子同流合污。
钱明秀心悦二皇子,所以对一直妄图挤进文官贵女圈,占着未来三皇子妃的位置还胆敢“明恋”二皇子的贺兰汐嗤之以鼻,背后搞过不少小动作,可以说贺兰汐坎坷的前半生钱明秀虽不是主谋但也不会少了她浓墨重彩的一笔。
贺兰汐顿时觉得有些手痒,她小声叮嘱冬青。
“待会儿闹起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