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要懂得思考。”
“曾国荃不是用脑子的人,顿时烦躁起来,曾国藩就说了,那老头也想了法子,对那个货郎说,我家来了客人,等米下锅,等菜上桌,货郎哥哥不若先下水避一避,我儿过去了,你也就能过桥,算是皆大欢喜。”
“货郎自是不从的,反驳说,为何不让你儿子下水,当我好欺负还是好骗?”
“老头儿说了,他儿子的个子太矮,若是下水,要弄湿肩上挑着的菜,货郎比较高一些,不会弄湿货物。”
“但货郎又说了,我的货物可比你的菜要贵重太多了,若是弄湿了,你们赔得起?”
“老头见得此法行不通,便朝那货郎说,不如这样,我下水去,你把货物放我头上,你空身从我儿身边擦过,我再把货物交还给你,这么一来,问题便解决了。”
“货郎见得这老头行动不便,若让他下水,淹死了,自己可就惹官司了,再说了,老头一大把年纪,若让人见着了,难免说他不尊老,便主动下了水,让老头的儿子先过去了。”
一口气说完这故事之后,谭东华又喝了一杯,这才朝陈沐开口道:“你可听懂了?”
陈沐沉思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却又很快就摇了摇头。
他当然听懂了谭东华的意思,曾家兄弟是有大功的,却得不到应得的回报,若照着曾国荃的性子,会真的打到北京城里头去。
但曾国藩却不这么认为,忍得一时之气,懂得适当低头,挺一挺腰,往后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就如同那老头一样,他忍了这口气,宁可自己下水,看起来是吃亏,但从最终的结果看来,最终下水的还是货郎,他与儿子实则还是占了便宜的。
有时候,这口气真的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的珍贵,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不可吞咽。
谭东华这个故事,是想告诉陈沐,让陈沐暂时忍辱负重,甚至违背原则,做出一些看似吃亏的决定,但最终占便宜的,一定会是陈沐。
若放在陈沐此时此刻的处境来考量,他就应该答应伊莎贝拉的提议,反正软弱的是朝廷,赔偿的也是朝廷,焦头烂额的是朝廷,为何不让朝廷去头疼洋人的事情?又何苦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宁可被洋人砍了自己的头?
谭东华或许并不知道伊莎贝拉的提议,或许他这个故事,只是劝解陈沐,对目前的处境,要看得开阔一些,想得通达一些。
但在陈沐看来,这绝不是委曲求全的事情,他不是曾国藩,不会位极人臣,也不会去玩弄这些权谋之术,他只想问心无愧罢了。
所以陈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谭东华的故事,却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同他的观点。
不过对于谭东华的好意,陈沐却是心领的,否则也不会喝他这一杯酒了。
谭东华见得陈沐这样的表态,也是轻声叹息道。
“我是官,照着职责办事,也是问心无愧,你陈家那桩案子……”
谭东华虽然只是开了头便不再说下去,但陈沐也明白,他是县太爷,完全没必要与陈沐解释这些,但此时他开口,便足够说明问题了。
再者,陈沐如今的身份是陈家远方侄儿,是林晟的养子陈有仁,知道陈沐真实身份的人,其实并不多。
谭东华虽然没有点明这个,但他提起陈家旧案,就已经表明,他是知道陈沐真实身份,而且也接受这个身份的。
看来何胡勇被撤职之后,果真将陈沐这个身份的难题给解决了。
当然了,陈沐如今顾虑的也绝非名字和身份的事情,若不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他就只能接受洋人的审判,说不定果真如谭东华所言,要被洋人的断头台,铡掉自己的脑袋。
“县太爷,我明白的……”陈沐举起酒杯来,回敬了谭东华一杯,后者郑重地举起酒杯来,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