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青玄发现自己见识的事确实太少了,人性可能要比自己想的更凉薄,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挺陌生的,陌生到当道士的那些日子里他好像从没想过上香的人在上香的时候到底想的什么。清风观外灯红酒绿,但藏在酒绿灯红之下的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他没想过,所以他更迫切的想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他想看闹市里的繁华,他也想看角落里的腌臜,这些事只能自己看过,这事靠不了别人,人性是一辈子摸不透的奇点,自己感觉触到了底,不会比这更低了,认知提高后可能发现不过九牛一毛,心还能比这更黑一点。他认识到自己眼里的那个非黑即白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好坏没有那么鲜明的区分,他得去亲眼看一看这个天下,他要去亲眼见一见形形色色的人,他还要亲耳听听世上万物的声音,他也要亲自走一走前辈们能为之赴汤蹈火的江湖,走一走众将士前赴后继赴死的战场,闻一闻属于这个实践的烟火气。
满是白骨的荒冢上,松青玄长跪不起。“这个天下可能都会忘了你,以后骨头化灰就再没有存在过的证据,前面的路走好,还有个叫松青玄的人没忘,他会帮你完成你们未完成的遗志。松青玄替世人向你们一跪,这壶酒替世人敬你们一杯”。
松青玄一丈外的树丛里,凌负雨哭的梨花带雨,她还是不了解他,就像他也不了解她一样。凌负雨知道松青玄会走,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就在他门前放了一串风铃,风铃一响自己怀里的音盒就会受到感应作响,凌负雨一路跟着松青玄来了这里。登仙大会那天那位主持大会的仙使左宗胜说过要保证松青玄的安全,穆金诚上心了。松青玄不知道他的护道者就是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若不是穆金诚把她定为松青玄护道者,他一个小小的新弟子何德何能能让一个背景超然身份神秘的天才当导师,凌负雨这般有天赋的弟子哪个宗门不是众星捧月搬呵护,哪能浪费时间在培养弟子的身上,跟松青玄同届的非玄煞岭弟子哪个导师不是成丹无望的老者,岂会派个有望结丹的宗门未来砥柱来干这不受人待见的事。
望向林中的那个身影,凌负雨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坏,再跟几日吧。松青玄摇摇晃晃的起身,向北行去,去一个他想去的地方。
天亮时赶到边境前的集市,买过干粮就马不停蹄地上路,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绞杀令松了口气。边境上两军修士时有操练时有摩擦,总体没到不可控的境地,两边身居高位的存在也都乐得清闲,有军功还能修炼谁吃饱没事天天打仗,这些存在去修士军当统领是看上了戍边的待遇来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又不是奔着杀人去的。要是天天打仗打赢了捞不上太多油水还要折上自己培养的嫡系跟精锐,打输了不但赔本还得被上面问罪。所以现在这种小修士间的碰撞是他们乐见其成的,反正仗我是在打了,就是效果不尽人意,到时候跟上面要好处也好开口,自己也不怕输惨了让摘帽子,还能有各大宗门的资源合力养着自己,一石三鸟的事情不干白不干。
上面怎么想的底下真正打仗的怎会知道,但有个新兵蛋子加入修士军后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五人成制,这最基础的建制小队名伍,设伍长,二伍为什(十人),设什长;五什为队(五十人),设队率;二队为屯(百人),设屯长;二屯为曲(两百),设军侯;千人一部,设校尉;五部为营(五千),设将军。平时拔寨靠的都是伍,调动校尉一级的战役已经是大战役了,新人贾化没见过队以上的战役,就听伍长嘴里念叨过。伍长是个急脾气,最爱说大话,给这老小子一壶酒就能吹上半天,明明一大把年纪了修为还在练气后期,偏偏爱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多勇猛多雄壮,跟手底下四个小将吹自己打过营制战役,五千修士大军硬悍六千,自己运气好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反正没人信,这老小子带着他们四个执行过六七回任务了,逮着修为弱的往死里追,不杀誓不罢休,但凡遇见练气后期的修士就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