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时间凌负雨兢兢业业,每日早上定时传授玄煞岭弟子修行法门,一来一去都跟她相熟了,大小姐脾气,娇公主性子,不过混熟了后就成个话匣子了,修为已是筑基,可心智确实是个小孩子,平日里要在大家面前装的乖巧娴熟,加上身份显赫,别人跟她说不上话,她自己平时憋得挺难受的,难得有一群同龄人,而且是教他们修炼,能正常说话的同时还能满足自己传授他人的虚荣心,这是一个小姑娘无法拒绝的诱惑。
玄煞岭这批新弟子七个人,五男两女,对凌负雨有小心思的除了松青玄,别的全部中招,简直男女通杀。这一点上松青玄点名批评袁龚,那看见凌负雨就双眼放光的神色,活生生的小迷弟。就属松青玄是个另类,不但不喜欢甚至有点不高兴,找导师不找个靠谱点的,找个话痨小屁孩子教别人修炼,这不是误人子弟吗,还喜欢“手动”教育,言传身教什么的那是对待别人的态度,到自己这就变成了“棍棒底下出孝子”,但凡说不通的那就展示一下身手,没什么是一顿揍平不了的,平不了就再来一顿。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丫头片子讲起修炼毫不含糊,有问题绝对细致解答,她自己不懂的就沟通她师傅,直到得到最正确的结果。所以松青玄理论知识掌握了很多,足够修完练气境了。
让凌负雨罚站的松青玄百无聊赖,猛地对凌负雨喊道:“暴躁女,明天我要出趟宗门,小爷自感修为大涨,迫不及待找两个怨种试试手,小爷明天不来听课了,给小爷批一下。”看见松青玄吊儿郎当的样子凌负雪气不打一处来:“批不了,你去找我师傅批。”公报私仇啊,你可真行,松青玄:“批不批?”,“不批”无比强硬的回应。不过对自认为挖清了凌负雨性子的松青玄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爷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你批不批小爷我明天都得出门,天王老子都拦不住,回了一句切。
夜黑风高,真是个杀人的好天气。松青玄怕凌负雨拦住自己,傍晚就动身了,出了宗门已是深夜。自己出宗门一路朝北走,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两旁树林越来越稀,荒无人烟的地方树少可不是好兆头,在这连年打仗连年死人的边境上只有接近战场植被才会稀疏。
长庚星东升,入夜已深,在松青玄打算打道回府,天亮找人问路的时候,忽觉身后阴风阵阵,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猛然回头,入眼竟然是一片乱坟,墓碑横七竖八,地上还有一堆骨架,此刻脚下踩着的是个头骨,露出半个头,另一半不知是被踩进土里了还是本就只有一半脑壳。这下松青玄真有点害怕了,抽出一张符纸打在头骨上,转身就跑。
没跑两步就被绊倒了,起身看见一团鬼火,蓝火好似一张人脸。松青玄腿软站不起来,拄着手往后挪,碰到了身后一座墓碑,手一滑打翻了墓前贡品,连忙转身对着墓碑祈祷:“无意冒犯,小道一时失手,在天有灵,万望赎罪。”叩了三叩,起身扫视墓碑上的字:天南三千寒衣裹枯骨死战,男儿死尽犹有女郎镇关内。诸如此类碑文比比皆是:漠北刀出鞘,不见生人魂,北地满城血河,京城夜夜笙歌,亡魂今朝饮恨九泉,厉鬼他日收债阳间。 修道九百载诚祭剑道,转世三千年重修青锋。
这是一处战场,埋骨忠烈的坟冢,松青玄十五岁前当了十五年道士,年年听到外面打仗死了多少人,听到后面自己都听麻木了,好像死的不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别人当了乱世雄,自己在清风观成了盛世狗,没能亲眼见过一拨又一拨的活人躺下再没起来,他真的不了解外面的世界。看着眼前一座座碑,碑底下躺着的以前也该是英豪,这些人为谁死不重要,活着的人没人在意这个,这些人死了墓没人扫好像也不重要,死都死了还能矫情这个?但这些为了别人死了的人再怎么没人记挂也不该就这么抛尸荒野,来不及埋的英雄烂成白骨还这么晾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