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泛月记得乱葬岗在城西方向,她握紧手中的镜子,片刻后又似不放心般,将镜子塞入怀中,这才继续赶路。
更深露重,她一人行在香糕砖铺就的大道上,瑟缩着往前走。
一个时辰后,她终于走到了城西的一片林中,再往前几里便是乱葬岗了。
林中枝叶繁茂,地上亦是有许多枯叶堆积,一踩上去,便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江泛月觉得煞是有趣,或轻或重地踩在落叶上,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她却突然顿住,后背寒意丛生,心也猛地一跳,沉到谷底。
“沙沙--”
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牵动着江泛月的每一根神经,她寒毛竖起,正欲从怀中掏出镜子,便听身后的脚步声停住,一道清朗的声音落入她耳中:“江姑娘。”
江泛月放下手,戒备地扭头一看,随即大大松了一口气,疑惑出声:“崔郎君?你怎会在此处?”
崔延负着手,立在月光之下,眉眼深邃,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我方才同几个友人在锦馐楼上宴饮,出去时恰好看见江姑娘深夜一人独在在外,原本想悄悄护送姑娘回去,谁知姑娘竟然越走越偏,到了此处。”
江泛月挠挠头,退后两步,掩饰般笑笑:“哈哈。我……我就来这散散步。”
“散步?这前头可就是乱葬岗了,姑娘不知道吗?”
“我……还真不知道,夜已深了,崔郎君还是快回去吧。”
江泛月不想与他多交谈,随意敷衍他两句,行了个礼后,便转身要走。
可她一动,身后的人也跟着走:“姑娘,夜里不安全,还是让崔某送你回府吧。”
“崔郎君,我俩素昧平生,实在无需您如此操心,还是就此分别吧。”
江泛月脚步不停,继续往乱葬岗方向走。
崔延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江泛月索性不理他了,反正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也不怕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你去乱葬岗做什么?”
“找人。”
“走错了,往右。”
江泛月脚步一停,决定接受这个原住民的建议,往右侧的岔路走。
一炷香时辰后,两人到达了乱葬岗。
这里是个小山坡,阴森可怕,遍布着无数尸体,除了没有银钱办后事的穷苦人和乞丐,便就是一些高门大院中悄悄运来的不得见人的尸体。
所以正常人都不会来这种地方,饶是对于见多识广的崔延,也是头一次。
他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江泛月,忍不住问:“你究竟来这做什么?你不害怕?”
害怕?江泛月心中感慨,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她现在,不也和这些人一样,是具尸体吗?
“我丫鬟最近一直见不着她生病的娘,我怀疑是病死了,被人扔到这里,故而来找找。”
“你一个主子,替自己丫鬟办这种事?”
然而江泛月却没有回答,四下寻找起来。
若是寻常女子,在看到这些景象的第一刻恐怕就要被吓哭了,可江泛月却好似一点都不害怕,可真叫人惊叹。
崔延无奈,寻了火把,又拿出火折子点上,替她照亮。
两人时不时路过一些小土包,还有一些烂了的草席子,里头露出一截发灰的手臂。
崔延这些年走南闯北,替父亲做事,虽说不像其他公子哥那般娇气,可心中却要起鸡皮疙瘩了。
好在没过多久,江泛月便到了一处草席前,停住不动了。
她用树枝撩开那席子一角,见那尸体手上果然有松仪所说的,有一颗铜钱般大小的黑痣,她便知这是松仪的母亲无疑了。
看尸身的腐烂程度,大概死了才两日。
唉,江泛月叹口气,想着明天花点银子,雇两个人过来将她好生安葬了。
她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