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将门功高盖主,惹前朝圣上忌惮,最终兔死狗烹……”内官越说声音越小。
“放肆!”
圣武帝猛地拍在案几上,怒然暴喝,“去给朕查!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信口雌黄!”
“是!”内官应道,忙不迭爬起就跑,生怕被圣怒牵连。
“朕看这些人是想反了!”
圣武帝怒气难消,却只能对着太监侯安发牢骚,“何来兔死狗烹,那镇国公府不是还好端端的吗!不过就是没个封号,他们也不动动脑子,白寒尘那老厮还能封什么?”
侯安满脸堆笑,递了杯茶给圣武帝,道:“依奴才浅见,陛下为这事动怒不值当。”
“哼,回回你都说不值当。”圣武帝喝了口茶,没好气地道,“朕听听这回你又有什么歪理。”
“敢如此说的,都是些不知内情的愚民,陛下与他们论长短干嘛呢?”
侯安微躬身子,神态自若地劝,“您是九五之尊,只需瞧大臣们的风向。那日大伙儿看得分明,是摄政王提议,如今大臣都眼明心亮的,可没人跟着外头胡言乱语。”
圣武帝依旧面色不虞,怒意却消散了些:“他们都是人精,若无这点分寸,朝廷差事也别当了。”
“谁说不是呢!”
侯安又续了茶水,低声道,“按奴才愚见,此事起初便是因摄政王所起,不如烂摊子也交给王爷,省得陛下劳心劳肺。”
圣武帝喝茶的动作微顿,想了想却摇头:“不妥。”
侯安见状,也乖觉地息了声,不再多劝,安安静静地服侍。他伴君多年,凭的可不仅仅是溜须拍马那么简单。
……
沈朝颜初闻风声,也吓了一跳,借着上街做夏衣的由头,约了白漪菱去探虚实。
两人到了街上,便听见贩夫走卒议论,说街角的茶肆又有说书听,等她们赶去时,茶肆里已经坐满了人,台上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地讲着。
“且说前朝,程家百年将门,男儿沙场赫赫威名,立下了无数不世之功。然则前朝皇帝乃心胸狭隘之辈,忌惮程家功高盖主,处处提防,今日老夫要讲的,便是程家战胜归来之后……”
茶肆的客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交头接耳地议论。
“古往今来无新事,如今镇国公府不也是这样吗?”
“听说白将军回来,只得了些银子,连封赏都不曾有,你说会不会……”
“这哪儿是我等弱民能说的呀。”旁边的客人忙使眼色。
那客人便不愿意了,辩解道:“倘若真的宽容大度,有何不能议论的呢!”
台上讲得激动,台下也议论得热火朝天,更有甚者许是因为见解不合,已经争论得脸红脖子粗。
沈朝颜却冷冷地看着台上的说书人,越听眸色越寒。
一个市井说书人敢借古讽今,若说背后没有人借题发挥,她是绝不信的。
任凭镇国公府再避锋芒,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一茬接一茬的言论攻击,就没消停。
偏偏当今圣上最在意民间评价,这一招虽不至于动摇白家根基,但在圣心埋下不喜的种子却绰绰有余。
正在沈朝颜思忖究竟会是何人所为时,余光内的一人忽然引起她的注意。
那人穿着质朴素衣,初看并不显眼,正与同行的一位男子低声说话。
只是那人容貌阴柔俊美,长发随意用丝带挽在脑后,细看之下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沈朝颜戳戳白漪菱,低声道:“你看那人。”
白漪菱顺着她示意的方向,转头看去,茫然低喃:“嚯,生得还挺好看啊!”
“别看了,小心被发现。”
见那人起身欲走,沈朝颜眸中闪过狡黠,“你去想法子绊住他。”
“放心,占美人便宜我最擅长。”白漪菱也不多问,一拍胸脯,兴奋地朝那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