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晖用完晚膳,稍作休息后,便出房到那庭院中闲逛。
此时天色已暗,院中的管事忙吩咐下人跟随,一男仆提着一盏绢灯在前面引路,幸得今晚月色尚明,而侧廊上悬挂的灯笼早已点上,才能隐约看清四周。
这个风澜院院门左侧为一清清水池,池边有一处太湖石堆叠成的假山。假山边种着几株腊梅,如今花期已过,只剩干枝廖落。右侧则是一间间客舍。
韩晖站在廊上看着周围朦胧灰暗的园景,想着自己的前路,不禁愁绪万千。毕竟这里是别人家宅,而且要不是主人家善心,误以为自己失忆,不然也不可能留下来。
当时如果不趁着那个机会,自己绝对会流落他乡,时间久了,成为街边行乞之人也是大有可能的。或者他想方设法走到那镇江去,但首先路途太远,也许那伙人还会在沿途设下重重关卡,其次或许会误入金人占领区域,弄不好就会丧命。
到如今只能是呆在这慕府,再想法子联系上祖父留下的人手,还不能惊动家中诸人。希望家中福伯得知青浦镇血案,能发现其中不妥,尽快派出人员寻找他的踪迹。
韩晖本来年纪尚小,再经过这么连日的折腾后,早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如今暂时安顿下来,当晚便忽发急病。
至第二日清晨,院中的管事发现后,急忙禀告主家,延请来大夫前来医治。
当天,大夫把过脉后,就给开了张宣肺解郁清毒的药单,同时又处理了韩晖额头上的伤口。
韩晖在床上躺了三日,吃了几日汤剂后,这才日渐康复。但如此这么折腾了几日,人也消减了几分。
病中那几天,倒是那个慕家女娃天天都要来这风澜院探病,却一直被随侍的兰婆婆阻在门口。
“月儿小姐,这晖小哥生病了,要等到病好后才能陪月儿小姐玩……。”在兰婆婆的细心劝诱下,慕家女娃失望地离开了。但总是留下些她爱吃的蜜饯糕点,说是要留给韩晖过药。
等那韩晖恢复过来,已经是五日之后。在病中的这几日,他对这府中的情况也算有所了解。
这慕府本是这金陵府内数一数二的大商贾,城中的大小买卖均有涉猎,而且经常做些施衣赠药,修桥铺路的善事。
慕府的老太爷娶过两位夫人,均出自这金陵王氏。先头一位大王氏自幼丧父,便托到族中抚养,到了年纪便许配出去。为人良善,可惜自从产子之后,身子便开始日渐不行了。虽然有那名贵药材补着,但也没顶个几年就去世了,只留下一雏儿,也就是现在的慕老爷。
而续娶的那位夫人小王氏,是先夫人同族姐妹。本来就寡居在家,因为受到先夫人邀请过府散心时,救下了落水的慕老爷,冬日里便寒了身子。
当年因为那大王氏身体已经日渐不行,急切地想要托本族帮忙看顾下雏儿。双方这么一说合,大王氏便去求得慕太爷允诺,将那个小王氏续娶入慕府。
原本因为小王氏一直无子,府中还算太平。可自从十八年前,小王氏娘家请到周太医帮她调理好了身子,并且于几年后生下了慕二爷,一切都开始变了。
幸亏那时候慕老爷业已长成,开始帮父亲打理家业。等那慕老太爷去世后,便将大部分产业归于长子。
这些年来,慕老爷心中一直感恩小王氏当年施救的恩情,对她礼待十分。虽然如今已经分府别过,但也就是和西府隔了那么道墙,另有小门相通。到是给了那小王氏机会,时常借着长辈之份,到这东府来指点一二,这才惹出如今这场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