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祭灶节。
临近除夕,太安城张灯结彩,到处都洋溢着年节的喜气。
连日晴天,没有泥泞积雪,街上要比往年热闹得多。
永兴街,范府。
大红灯笼高挂,府中很是热闹,范雅黛在宽敞的院中逗弄她那堪堪学会走路的侄子,也就是范诸和的长子,范禀文,丫鬟们紧张兮兮地跟着后面,生怕小公子磕到碰到。
范渠章正携范诸和在前院客厅之中待客,多是他昔日门生故吏,年关将近,前来走动。
范渠章早已离开朝堂,原本正是颐养天年,每日悠哉乐哉的时候,如今不得不重新拾起往日关系,为的都是儿孙日后行事之便。
这些来来往往的客人们,在尽礼数之余,也因范渠章的影响力,而登门维持着交情。
每当送走来客之时,范诸和都会回赠两团茶饼、野桂花。
装着茶饼的油纸包上,正面书有苍劲有力的‘广原银线’四个大字,背后则是一首曲词。
“雅燕飞觞,清谈挥座,使君高会群贤。密云双凤,初破银线团。窗外炉烟似动。开瓶试、一品香泉。轻淘起,香生玉尘,雪溅紫瓯圆。
娇鬟。宜美盼,双擎翠袖,稳步红莲。坐中客翻愁,酒醒歌阑。点上纱笼画烛,花骢弄、月影当轩。频相顾,余欢未尽,欲去且流连。”
曲词名为《满庭芳·银线》
意蕴高雅,情致高旷,又是一首出自小范先生的佳作如今在太安传得是满城皆知。
当朝宰辅韩相公曾在宴上盛赞,“银线桂花茶,味浓香永,醉乡路、成佳境。”
十皇子萧询更是放出话来,日后他光顾玉带河两岸勾栏酒肆,只喝广原银线,其余茶喝了咳嗽。
就这样,名为广原银线的茗茶,逐渐进入了太安人的视野,转而又向各道各府。
腊月中,太安坊市里,一东一西又新开了两家茶铺,专售广原银线,东家姓何,生意格外兴隆,就是茶叶经常卖断货,每当到开售的时候,店铺外排起长长的队伍,皆是各府上伙计或想着高价转手的二道贩子。
越是抵近年关,此茶也成了走亲访友,拜访上官的绝佳赠礼,醇香茗茶配上小范先生曲词,闲情逸致一样不少。
在永兴街另一头的相府里。
韩渊坐在竹斋书房里的漆木雕椅上,韩云蕖站在背后,伸出柔夷轻轻地揉动父亲的额头。
宰辅,执掌朝政诸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的背后是如履薄冰地艰辛。
在书房外,韩渊从来都是神采奕奕,外人看不出半点疲惫,似乎永远都充满干劲。
只有回到这外人不得而入的书房时,才会卸下伪装,显露出疲态来。
幸好每当这个时候,孝顺的婵儿会为他舒缓疲劳。
“爹爹,是不是又有人弹劾您了?”韩云蕖见父亲模样,就知道肯定是白日朝堂上遇上了烦心事。
“在银台司,弹劾我的折子,有两箩筐,”韩渊睁开眼,活动了下脖子,“还是婵儿心疼爹,你也别按了,晚上你大姐他们要过来,你去准备下。”
韩云蕖乖巧地走到旁边,提着茶壶斟上一杯后递过去,“爹爹,快尝尝女儿煮的。”
韩渊轻嗅,抬头笑眯眯道,“这茶是从我屋里拿的?”
“才不是呢,这是女儿今天去茶铺买的。”
韩渊浅浅品尝一口,这独特的香味,确实是回味无穷,让人越来越喜欢,见韩云蕖一脸期待,韩渊顿时心如明镜,“你是去买茶,还是去捎信?”
韩云蕖顿时脸色大窘,两只青葱小手绞在一处,“爹爹,女儿还有事先走了。”
韩云蕖落荒而逃,韩渊爽朗大笑,疲惫彻底消失不见。
同时看着女儿的背影,女大当嫁四个字也浮现在他心头。
仅仅腊月,先是宫中昭仪将韩云萼召进宫内,言语间又在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