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司狱属于有品秩的小官,但知县依旧有权直接将其革职,而不用通过吏部。
张淮一下子懵了,唤他前来的衙差给他透过风,想来也是因为蒋三的事情,他原本以为顶多挨顿训,没想到竟直接被革职。
其他吏员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意外来,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了张淮这酒蒙子?
两旁的衙差即使与张淮再熟络,此刻也不敢慢下动作,上去就将张淮按在地上,开始扒衣服。
张淮在地上挣扎,“大...大人,下官纵使有错,但罪不至此啊,求大人放过!”
“押下去。”对于这种玩忽职守的吏员,范云舟甚至都不想解释。
张淮见知县大人完全不打算饶过自己,目光又看向其他地方,“金县丞,赵主簿,你们都帮小的求求情,小的一定改!”
平日这些吏员之间关系还不错,有什么事情也能相互照顾一下,但眼下升着堂,无人为张淮求情半句,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往知县大人的枪口上撞。
张淮在哀求声中被扔出了县衙,正堂里又恢复了肃静。
“去叫大夫来,到偏堂给蒋三看下,用些药。”范云舟随即又颁下新命令,引得蒋三夫妇二人连忙磕头拜谢。
范云舟看向金县丞,“司狱一职现在空了出来,金县丞后几日有空麻烦拟份候补单子给本官。”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下官该做的。”金县丞回答得很快,心中倒是有些诧异,原以为范云舟是打算在司狱这个位置上培植亲信,眼下却将候选名单让他来拟,着实有些捉摸不透。
眼下相关人等还未到齐,范云舟又打开案件卷宗看了起来,县衙里一片安静,都在等待着。
秦远林一案涉及人等并不多,而且大多都在县城,并非乡下,全部凑齐并请到县衙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已经是约莫巳时。
不仅是涉案人等,还有大量的百姓也聚集在县衙外,听说新来的县官将要开堂,都是跑来凑热闹的,前面的百姓占据了好位置,后面的只能垫着脚伸着脖子张望。
范云舟看着堂下乌泱泱一群人,惊堂木轻轻一拍,“你们姓甚名谁,与秦远林被害一案何干系?”
惊堂木声音响起的瞬间,所有人身体一颤,显然都被惊到了。
“民妇刘氏,秦远林是民妇丈夫。”最先出声的是秦远林的遗孀,事情已经过去近半年,如今她脸上不再显露出更多悲伤。
“给秦夫人搬张椅子来,”范云舟朝隔得近的衙差吩咐道,随后看向刘氏,“秦知县身为朝廷命官,本官自会将本案查个水落石出,给朝廷、给广原百姓,也给秦夫人一个交代。”
“民妇拜谢知县大人,”刘氏委身一礼,坐在衙差搬来的椅子上,低眉顺眼不再言语。
“继续。”范云舟示意堂下人继续说话。
“小人李有为,是县城里的团头,平日也兼任衙门仵作,秦大人的尸身是小人勘验的。”
说话的是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团头,就是殡葬行的会首,主持县里丧葬收殓的活,像李有为身为衙门仵作,也算是个吏员,但仵作是贱役,本人以及子孙都不允参加科考,更别说在民间遭受到诸多歧视,这也是李有为来到正堂后唯唯诺诺的原因。
“李有为,把头抬起来,你且将秦远林尸身勘验结果说与本官。”
李有为抬起头,看着年轻的知县,壮着胆子回答,“回禀大人,秦知县指甲青紫,口鼻处有泡沫,周身无外伤,腹腔鼓胀。”
“小人在湖边验了第一次尸,到县衙后又验了第二次,第一次验尸是在辰时末,经勘验秦知县应该是在当时寅时左右死亡。”
李有为陈述的同时,范云舟也在翻动桌案上的验尸记录,与其陈述的一致,还有一份府台衙门派来的仵作勘验,也是相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