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谢昀静静看着宋莺莺秀美的脸庞,她脸上的焦急和关切不似伪装,看来真的是与那柳家千金私交甚笃。
“她暂时无事,我交代了人专门看着她。”
“……谢谢。”
宋莺莺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抿了抿唇,松开了握着谢昀的手,又小心地扶着他靠坐在榻上,轻声道,“我还是先喂您喝了药吧。”
“嗯。”谢昀微微颔首。
一碗药喝完,谢昀眉头都没皱。
宋莺莺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药碗周围居然都没有甜蜜饯儿,这人吃药都不准备蜜饯果子的吗?
谢昀问她,“在找什么?”
“等等。”
桐枝喜欢吃甜,所以宋莺莺时常会带些糖块儿在身上,她在身上翻了翻,终于摸到一两块糖,欣喜道,“找到了!喏。”
她揭开糖纸,里面是色白如脂膏的糖块,宋莺莺递到他唇边,满是期待,“吃吧。吃了就不苦了。”
“……”
谢昀蹙着眉咬下那糖块,趁宋莺莺转身不注意,把糖吐掉了。
谁知道她给的东西里会不会有毒?
谢昀眸中暗色更重,若是一会儿他让惊雀验出这糖有毒,那么,这场戏他就不必陪她继续演下去了。他的视线逐渐变得冰凉入骨,看向宋莺莺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宋莺莺浑然不知,她转过身,又翻出一块和刚刚一模一样的糖块,解开糖纸就塞到了自己嘴里。
“……”
谢昀紧紧盯着她的唇。
他看着宋莺莺旁若无人地把那块糖咬碎、含化,又囫囵个儿地吃下去。
“你吃完了?还要吗?”宋莺莺笑眯眯地问他,眼神明亮如,几乎将他灼伤。
谢昀别过脸去,“不必了。我不爱吃甜。”
“这样啊。”
宋莺莺双手撑着下巴,捧着脸,有些怅然若思,“我其实也不怎么爱吃,只是以前我娘还在的时候,我每次受伤或者难过的时候她都会给我买糖。她说,吃了糖,一切就都好了。”
“你以前经常受伤?”
“别小瞧我。”
宋莺莺道,“我在民间长大,什么活计都做过。夏日的时候去采荷花挖藕,时常被荆棘刺伤手脚,平日里在戏班子排戏,有许多动作也是要伤筋动骨的。”
谢昀早就将她的过往查得明明白白,知道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但听到她亲口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免也有些触动。
想到戏班子,宋莺莺怅然了片刻,但很快她就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她道,“我生在民间,学不来京城的习气,便常常与我嫡姐她们处不来。只有柳姐姐不嫌弃我,她带我一同参加宴会,教我绣花写字,还时常救济我。所以……求谢大人再帮我这一次,我真的不忍看她身陷囹圄。”
“柳家犯的是死罪,你救不得。”
谢昀的话重重地落在宋莺莺耳边,令她心头一颤。
“可是,到底是什么罪名?柳尚书他为官清廉,何至于此?”
明明离前世柳家被查抄的时间点还有半个月,为何这次却提前了?宋莺莺清楚地记得柳家以谋逆和贪污罪被查处,结果殿前司查了一个多月,却没查出柳家任何赃款。柳尚书为人刚正,乐善好施,京城里的百姓们都私下谈论他是被冤枉的。
宋莺莺紧紧攥着绣帕,她坚定道,“不。我要去为柳家击鼓鸣冤,柳家是被冤枉的。”
“幼稚。”
谢昀斥她道,“你可知这命令是谁下的?”
宋莺莺见他眉心紧锁,猜他是伤口处又开始疼起来了,便压下心中情绪,轻手轻脚地为他上药换纱布。
美人含忧,更添几分风情。
谢昀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带着几分薄凉,“这是陛下的命令。至于柳家,冤枉又如何,难道广陵王便不冤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