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但千凰心里清楚,他就算有心解释,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了。
她抬眼朝榻上的幼帝望去。
十几岁的少年,短短几日已瘦成了一把枯骨,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只有一只手还留在被子外面,手心朝上,握在他的母后手中。
一滴珠泪无声落在他的手心。
寝殿内没有其他人,千凰微微垂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想了想,往前一步,将一方锦帕和一颗丹药一起递了上去。
太后接过锦帕,拭了拭眼角,这才捏起那颗丹药问道:“这又是何丹?”
千凰与她对视,良久才道:“只是普通的麻沸丹,没有解毒的功效,只能替陛下缓解几分痛意。”
“终究救不了性命,您还是……早作准备。”
太后听见这话,神情竟也没有十分惊讶,她将那枚丹药握在手心,没有动作。
好半晌,千凰才听见她的声音。
“你来晚了,他用不上了。”
千凰闻言一惊,顿时伸出一只手朝幼帝的鼻尖探去,果然……已经没了气息。
她压下喉头的一股涩意,再开口,已是全然的认真肃穆。
“太后娘娘,千凰的那个问题,您想好了么?”
太后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她道:“钰儿刚走,我痛失爱子,你就要在他的病榻前,这样逼我吗?”
千凰还是那般平静,不卑不亢地回道:“这也是幼帝的心愿。闻人家的后代纷纷凋零,没有人比您更名正言顺,也没有人比您更适合这个位置。”
太后漠然低头,用手上的锦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幼帝的手心。
千凰顿了顿,才又开口:“至亲惨死,娘娘难道不想报仇?”
“您应该比千凰更清楚,在九州,若想报仇,有时候,比有情有义更重要的,是有权有利。”
太后蓦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的漠然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平静所取代。
静水流深,千凰知道,在这样的平静之下,定然藏着无比汹涌的暗流。
她也不再说话,安静而坚定地与太后对视。
许久,才听太后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千凰目光落在太后身侧不自觉捏紧的手指上,忽而绽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她道:“千凰是死过一次的人,骨髓里都渗着毒。同类是什么样子,我最了解不过了。”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您这样的人,是不该被困在后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