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后殿,弥离罗跟在楚意左右,隔着纱帘,足可见正殿朝堂之上跪坐的文武百官。挡着水池的堂下本是朝臣上奏之处,今日却被两个驯兽宦官和一头鹿角硕大的成年公鹿霸占。
楚意不由蹙眉,不用问,就知是赵高的杰作,可他用意为何,就连座上打着哈欠的长生也并不明白。
赵高见众臣齐聚,则道来:“陛下,臣昨日偶得一宝驹,可日行千里,不敢独享,今晨趁着上朝特来献于陛下,还望诸君替臣做个见证。”
“丞相错了,这分明是鹿,怎会是马?”长生笑呵呵道,说罢又歪头问起堂下其他臣子,“众爱卿看看,这是鹿是马?”
李斯率先笑道:“想来是赵丞相糊涂了,头生两角者,怎会是马?”
赵高只闷闷地笑了两声,不作理会,转身慢慢从身后的朝臣看过去。其中多有意会之臣,纷纷站出来奉承于他,宁说是马,也不认真相,但不服他的也大有人在,比如范于就冷冷别过脸去,任他如何相问,一概不吭气作答。楚意躲在帘后,也渐渐明白了他的用意,却只是与弥离罗相视一笑,默默瞧着这出荒诞的好戏。
待众臣皆表了态度,赵高便又上奏长生,“陛下说的是,果然是臣老眼昏花,错将蠢鹿当作宝驹。不若就将这畜生放逐至上林苑,以供陛下赏猎,也好代臣赎罪。”
“也好,这朝堂朕也坐得闷了,喜水,去华阳殿看看荇儿梳妆好了没有,朕与众爱卿在上林苑等她。”长生说着,伸了个懒腰就要站起来,回头看见楚意站在身后,用胡亥那张脸露出个邪气的笑容,“虞姬,你也来罢。”
“陛下既然开口,楚意怎会不来?”楚意笑着挑衅回去,“不过赵夫人身怀有孕,走在路上可要当心了,特别是在上林苑,若有磕着碰着了,可别一味往楚意身上赖呀。毕竟这是陛下的孩子,与楚意无关。”
“有朕在她身边,她怎会磕着碰着?”长生虽然还是笑着,脸色却阴沉下来,转而哄着朝臣们走,“众爱卿还不走么?是要朕等你们不成?”说罢,他自己先大笑着出去,唬得那些没胆识的急吼吼地追上去,倒是赵高还留在堂下,像是在等楚意。
楚意故意慢悠悠从帘后走出来,她周身裹挟一件墨狐皮做的氅子,越过赵高,临出门前从弥离罗手里取过同材质的暖帽来戴,非逼得人将她喊住,才不紧不慢地回过头,“还未谢过丞相请楚意来看
了这样一出好戏,不然若是错过了,那还真叫人可惜。”
“方才不过是个开场,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赵高负手走到她身前,与她边走边说,“夫人认为,我朝之所以遭逢前不久那场浩劫,是谁之过又是谁之功?”
楚意道:“楚意区区后宅女子,如何能和丞相讨论这些呢,丞相莫要抬举了楚意才是。”
“下官想,还是因为朝中有些人食我大秦俸禄,心却不在我大秦。这才是一个
陈胜一个吴广,就叛出去多少郡守县令,全无半点忠君爱国之心。”赵高故作愤慨,“有的人更是身居高位却公然与叛逆联络通信,依夫人看,如此**背义的小人,又该如何处置?”
楚意才不理他,“楚意可不说,丞相又不明确得告诉了楚意说的都是谁,倘若楚意一会儿说错了话,得罪了人还傻傻不自知呢。”
“此时就下官和夫人两个,夫人但说无妨。”赵高捋着胡须,饶有兴趣地问她。
“通敌**,罪无可恕,依楚意看就该严惩不贷。”楚意说这话时眼睛眨也不眨地微笑着,趁着还未登车又道,“听闻前时有大臣罪犯通敌叛国,被捕下狱后,最终由国君钦判以俱五刑论处。既然有了前例,赵丞相就照着办罢。”
赵高明知故问:“何为俱五刑?”
“是以墨、劓、刖、宫、大辟五刑齐用,赵丞相熟读律例法案,怎么反倒问起楚意来了?莫不是存心要考教楚意?”她的脸上看不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