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冷静冷静,小君当时担心郑夫人派人查抄时将我带走,暴露身份,才找了乐雎递消息出来让我避一避。单为这个,理应不足以要了太官署众人的性命。”
崔太医半信半疑,还是有些气恼,“那后来呢,为何静说告诉小老儿她后来又寻了你一次,那次是为了甚么?”
与他相比,连楚意都不算是急性子了,她边想边慢慢道来,“乐雎头一个发觉了小君过身,冒死将小君还未写完的遗书送还于我。虽说郑夫人算是害死小君的主谋,可这未成的遗书倒是没有直指华阳殿,反而另有其人。看来,小君临死前定是见了甚么人,或是直接被此人逼死。而此人亦是因乐雎将消息泄出,这才借郑夫人之手戕害太官署。”
“不够,还是不够。”崔太医甩了甩头,肥硕的身子在屋中来回踱步,却又百思不得其解,烦躁得抓耳挠腮,“啊呀,小老儿只懂得抓药治病,哪里懂你们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城府心眼!可冯改和夏老头儿他们,决不能白白死了,没了他们在,小公子在宫中就如同丢了耳目更丢了舌头!”
“对,对!”楚意眼前一亮,“这就是症结所在了!太官署之所以遭此横祸,定然为了这一环!定然,定
然是让那些不轨之徒发觉了太官署和小公子间的联系,借机铲除。可谓一石二鸟,却又引导着我们把责任全推给了郑夫人,这幕后之人却是清清白白,当真好谋划!好谋划呀!”
连冯改护短的心性都算计在内,这般心机逻辑,若要正面交锋,恐怕连楚意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她惶惶然跌坐回去,郑夫人、卢千行还有她猜不到的人,他们就像是一群织女绣娘,围坐在坊间共同织就一面名为王簌之死的绣品,你一针我一线,你杀人我递刀,从这个滴水不漏的死局里各得其利?
郑夫人为权,可卢千行为了甚么呢?那些仍然没有暴露的人又是为了甚么呢?
楚意突然看不懂这座咸阳城了,这里包罗万象,鱼龙混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人们的欲望在视觉盲区里相互纠缠,就像百戏园里的斗兽场,有人以生死相搏,争得头破血流,有人暗中观察,且期盼着一击必中。可最后的最后,依旧逃不掉被命运吞噬的,命运。
楚意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围困其中。
送走了崔太医后,楚意和云婵站在廊下,并肩仰望着青青苍天。云婵的脸上露出了异于寻常的神情,高远而锐利,“即便是这样,也得活着。既然想活,就必须比猛兽更凶猛,比恶人更恶毒。”
帮楚意打探宫中情况的家丁到了,打着扫洒之名,抱着扫帚就来给楚意回话,“姑娘,可是又有了新的吩咐?”
楚意低头,连笑一笑都懒得,从袖中掏出两枚沉甸甸的金铢,“让你妹子再去太医署找那崔太医或者一个叫静……罢了,就只找崔太医吧,要点磷粉,然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偏要那厮将耳朵凑过来细细倾听。
这厮听清后,吓得有些腿软,“姑娘此话当真?那可是华阳殿啊,郑夫人又掌权多年,不是王后胜似王后,如日中天,您要动她,是不是太不要命了。”
楚意也不看他,只管淡淡地说,“吉福,我要是记得没错,你跟我说过,当年你是因为家中遭了横祸,父母俱亡,实在揭不开锅了才将妹妹送入宫中。而你自己,要不是小君慈悲,当年见你病倒街头,实在可怜,把你带回主府命人医治,又给了你自食其力的差事,你似乎活不到今日来与我说话吧?”
这个叫吉福的还算有点良心,“小君大恩,小的没齿难忘。可是这和姑娘要与华阳殿为难又有甚么关系?”
楚意道,“若我说,害小君的正是郑夫人,她丈夫的生母,儿子的亲祖母呢?”
“这……不可能啊!”吉福难以置信地不自觉抬高了声调,被云婵一眼瞪得连忙噤声。
“小君早逝,你若还记得小君先前对你的恩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