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巡已毕,御驾即将回都。扶苏主府里,王管家忙完了王簌的丧仪,就要接着为迎接扶苏忙活,楚意帮忙照料着子檐,其余的事也不愿插手。她始终放不下太官署突然被烧之事,便暗地里仔细找来几个人去宫中行走。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楚意按时喝了公羊溪的药,轻声问在她面前回话的家丁。
那厮如实道来,“小的去问了在宫里当值的妹妹,说是太官署里上夜的宦官庖人不当心,打瞌睡的时候推倒了灯台,正好落在脚边的柴火堆里,火一下子就蹿了老高,整座太官署里,竟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既然火势熊熊,宫里的守卫怎会来得那样迟呢?他们自己呢,难不成还能全睡死了不成?”楚意丝毫不信,“太官署旁边就是太医署,难道也没受到波及么?”
回话的人连连称是,“小的家妹子就在考工室当差,大火烧起来之前白天里,她曾看到华阳殿的方姑母带着几个宦官亲自去了太官署问话,一进去就是两个时辰。谁想当夜就出了这样的事,所以小的斗胆,不得不疑心此事与华阳殿有关。”
楚意盯了他一会儿,“疑心藏在肚子里就是了,别甚么都挂在嘴上说。”说着,她从袖里拿出一支小签筒,“把这个交给令妹,让她想办法帮我递到太医署的崔文崔太医手上。此事办妥了,少不了你们兄妹的好处。”
这厮一听有好处,便更加殷勤,好生将她给的东西接了过去,立马下去照办。楚意闷闷地撑着头,她这几日连连梦魇,一惊醒便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脸色暗黄,十分难看。
就算是在白日里,云婵也得点上安神香。可楚意的心始终静不下来,只要一闭眼就会梦
见从前在太官署当差的日子。通情达理的冯改,婆妈又唠叨的夏好,还有那些总是相互帮衬的同僚们。那时她容颜尽毁,却从未有一个人嫌弃过她。
房屋可以修缮,宫人可添换,但是他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太官署大多都是亡国俘虏,或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举目无亲的可怜人。即便葬身火海,化作一抹飞灰,这世上也不剩几个人能为他们悲伤落泪。唯有楚意,还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家乡。
“他们都是没多大野心的平凡人,就想在宫里安稳过活,没害过人,也害不了人。”楚意喃喃地低语,她问云婵,“是不是错了,小君是不是错了?心怀善念的人,为何总是要落得如此下场?”
云婵茫然地瞧着她,像是听不懂她在说甚么。她是最完美的听众,说不出安慰,却从不聒噪,只安安静静地聆听她的每一句话,却又好像永远不会离开。可这一回,她开了口,“对坏人善良,无用。”
平淡的声调听不出情绪,却像是漆黑夜里的火,点亮了楚意心里暗灭的灯。她定定瞧了她一眼,忽然呵地一声呼出了口气,嘴角冷冷微扬,“是,你说的是。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谁在后面捣鬼。”
崔太医收到了楚意签筒的第二天午后,趁宫里无事便以为子檐请脉的名头出宫来了。一见楚意,他便当着云婵和子檐的面厉声责问,“乐雎到底是帮王簌给你递了甚么话,才要将整个太官署拉下去给王簌陪葬!”
“崔太医此话怎讲?”楚意疑惑不解。
“静说都告诉我了,王簌被禁足那天,就是乐雎帮她递了话给你,后来也是她一再出宫传递消息。她几番出入惹
了眼,被华阳殿盯上,冯改那厮又是个护短的,不管方秀梅怎么逼问,都不肯把乐雎供出去。不然你以为,太官署那把火怎么烧得那么及时那么精准!”
楚意定了定神,“只为这个?竟然…只为这个?”
“甚么叫只为这个?”崔太医怒目圆睁,“你这丫头到底长没长心!还是你的心,根本就是石头做的!”
楚意耐着性子,先让云婵带了子檐出去,才耐心解释,“太医先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