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膳时分,竟是乐雎独自前来传膳。禁足后光明台三餐清减了不少,从前三四个人热热闹闹地来,眼下她一个人拎着掉了色的红漆食盒便来了。这是楚意从上林惊变后第一次见到她,一时错愕,竟好似隔世。
乐雎长高了不少,她本就是北方人,纤瘦高挑,生一张不见老的娃娃脸,笑起来依旧是纯粹的甜,天真烂漫。
像是已习惯了瘸腿,走起路来稳健如飞,一来便急忙拉着楚意的手,红了眼眶,“胡夫人罚你的事都传到少府六尚里了,冯中官和夏庖人担心我会出岔子,所以一直不准我来光明台传膳。今儿是静说大清早跑回来,央我我一定要来,我才去求的冯中官让我来传个早膳。”
“静说如此着急着要你来找我,是有甚么事么?”楚意又疑又担忧,深怕是外头出了不好的事。
乐雎小心翼翼向四周张望了一番,确定无人监视或在墙根底下蹲着听墙角,方从袖中摸出一枚小瓷瓶塞进楚意手中。遂道,“这是崔太医给你配的解暑药丸儿,听说你昨个儿跪着的时候中暑撅了过去,小公子大半夜将崔太医和静说叫醒,连夜让他给你配好的,说是只要在受罚时含在舌下两粒,便能舒服些,不那么容易栽下去啦。只是小公子走得太急,竟把正经东西给落下了。静说进不了光明台,便转交给我了。”
“原来如此。等光明台的禁令解了,我便亲自登门,向崔太医和静说致谢。”楚意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下了。
“听冯中官说,百越一战告捷,陛下圣心大悦,必定要行封赏,向来不日便会解了光明台的禁足的。”乐雎笑嘻嘻道,转而又忍不住叹道,只可惜太官署从几日后便要开始忙活准备蜡祭,陛下不过千古节,那蜡祭可是上至君王下至百姓,一年中一等一的大日子,忙起来不可开交,怕是
不能与你们同聚了。”
“那又何妨,等蜡祭那几日,陛下便会恩典各宫轮流休沐,总会有能在一起的时候。”楚意拍着她的手,好言安慰,“好了,再不进去菜该凉了。”
两个姑娘正要相携一块入殿,背后院门吱呀呀打开一条缝,是个眼生的小侍女站在门外,看衣着打扮,并不是宫里人。楚意回眸一眼,便大体猜到了她的身份。
“虞姑娘好,我是中车府令府上伺候赵二姑娘的。”琥珀礼仪得当地和楚意见了个平礼,双手捧出一枚玉坠又道,“昨个儿我家姑娘受陛下和郑夫人之邀留宿宫中,捡到一枚玉坠子,经夫人查验是小公子,今早出宫便特地遣我拿来奉还。”
“多谢。”楚意笑盈盈地接在手中,确是胡亥时常佩戴的一只青白玉貔貅玉坠子,只是此物胡亥向来不离腰间,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了他人手中。
东西已物归原主,可那琥珀依旧定定地站在那儿望着楚意发愣,一旁的乐雎觉得她不懂规矩,“东西既已送到,姑娘还杵在这儿干嘛,还不去回了你家主子,别让她久等。”
琥珀闻言,连忙告退。楚意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掌心里微凉的玉坠子,寻常官家女公子,若非王亲国戚是从不允许留宿宫闱的,想赵荇当真是入了秦王的眼,或者是他手里一枚意义未明的棋子。她昨夜宿于宫中,而胡亥又出去了一段时间……
楚意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貔貅坠子,思绪万千,却又在某一瞬沉下心思来,望着前方,眼含锋芒,“乐雎,这位赵荇女公子的心思可真重啊。”
乐雎不解其意,她也三缄其口,不再多言。两人相安无事地服侍着刚刚醒过来的胡亥洗漱更衣,再用了早膳,便在光明台门口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楚意慢慢从庭中踱回屋檐下,心思全落在了此刻在她袖中的貔貅玉坠子上。此
物乍一看确实和胡亥所戴毫无区别,就连纹理玉色都如出一辙,难怪第一眼连她也骗过去了。但只有她晓得胡亥的那枚玉坠子曾因她偶然失手,摔到了殿门外的汉白玉阶上,尾部磕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