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了?”
昆弟眼中的笑意更加深浓,出行令牌在她眼前一晃,“走吧。”
寒冬至开春,不过是点点素银染上翡绿玉粉。昆弟伴着楚意走马于融融春色中,微风料峭,他们穿梭过繁华街市,一路向南。那里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谷中似与人世长久断绝,谷外明明早已回春复苏,此处仍是霜雪皑皑,银装素裹。
楚意从马上盈盈落地,布履踩进沙软送送的积雪中,那被春光照拂过的丝丝暖凉沁入脚心,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新奇。远处尚未起新叶的枯枝上还有一根又一根银条儿垂挂,瞧上去晶莹剔透,触手时湿滑冷润。
忽然有甚么“噗”一声从后砸在她的腰背上,簌簌地散开。她疑惑转身,却见不远处昆弟笑得前仰后合,手中再捏了一团雪球又要朝她丢过来。她天生要强不服输,哪里肯呆呆地任凭他打,随即弯腰揉起一捧如凝沙般的雪回击过去。
楚意初尝这种雪地里的游戏,刚开始动作还生疏笨拙,不够熟练,越往后却越得要领,追得昆弟无处可逃。他们在那片空荡荡的雪谷里肆意追逐,无所顾忌地撒野狂欢,遍地都是一串又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山谷之间全是少男少女年轻而欢喜的清脆笑语。闹得累了,便仰身倒进厚厚的积雪里,如被棉花簇拥包裹,周身都是释然的柔软。
荆楚偏南,冬暖少雨雪,偶尔几场飘白也不过三四天便化了去。像这般打雪仗,躺雪地,是楚意从前从未经历过的
。经了这一通肆无忌惮地发泄,这些日子压抑在她心中的阴谋血事得以一扫而光。若说之前的她就像紧绷的弓弦,那昆弟定然便是松弛弓箭的手,总是有各种方法替她排忧解难。
“这儿真好。”楚意发自内心地感叹,长长舒了一口气,“冬日里胡亥都是把积雪辟开,只腾出地方走路练剑,我还从未想过可以这么玩呢。”
昆弟捧了一把雪在手中**,“到了冬天就要这么玩的,只是幺弟向来不好与人亲近,你若能说动他,下次咱们一块过来,指不定谁比谁玩得疯。”
可楚意却并不认同,用力摇首,“他才不会呢。他呀,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却老气横秋的,你猜,要是咱们真拉着他这么玩,他会怎么说?”
“怎么说?”昆弟好奇地侧身过来瞧着她。
她便坐起身,抄手学着平时胡亥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痴儿之举,以何故行效?”大约真是朝夕相处久了,胡亥的眼色神情都被她学得惟妙惟肖,将昆弟逗得狂笑不止。
但凡是说起胡亥,楚意便不自觉地打开了话匣子,与昆弟越发亲密多话,“还有还有,若是让他知道你拿谎话诓他,我还不立即回去,等我真的回去了恐怕要三四天不理人的。不过想要他理人也不难,只要扣了那隔日独一份的八宝甜羹不端给他,他定是会忍不住开口来问的。世上竟会有这样的人,老成内敛,却唯是放不下那点儿小孩子才爱的甜味儿,你说有趣罢?”
昆弟的笑容淡淡,安静地聆听她继续说起胡亥和赵荇幼年相遇的那场误会波折,“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见十多岁了还不知花椒暧昧的人,平白累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多年的相思,我要是那赵家姑娘,此刻定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扔到街上,任
人践踏唏嘘,才能解气。”
“楚意。”这时,昆弟冷不丁郑重唤她一声,打断了她滔滔不绝地叙述,她侧眸过去,却见他神情认真地缓缓从雪地里爬起来,提着马鞭遥遥指了指谷口,“你曾经对我许下过一个心愿,便是想要我助你回家。今日我将你带出了宫墙深院,只要跨上这匹马,从这个谷口出去一路向东,你便能回到楚地,从此不再是秦宫卑微的内侍,还能做回你的虞家女公子。”
楚意怔怔瞧着他清隽的侧颜,“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你走后我会替你和幺弟解释。毕竟对幺弟那样生性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