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光明台时胡亥已经午睡醒来,自己穿戴整齐,提了木剑立于院中。酷暑之下,他撩起半遮半掩的斜刘海,上挑的眼角虽是稚气未脱,却有凌厉威势。与他相对而立的是个身长八尺的英挺男子,身形修长健壮,持一把未出鞘的半长之剑,上半张脸用面具遮挡。
那面具上凤翎尾纹,十分眼熟。
一高一矮,一长一少,对立片刻,重又举剑相向。胡亥足力挥剑直劈,那人横过剑鞘上翻,四两拨千斤地挑开他的剑。他反应极快,后脚足尖轻点地面,旋身跃起,刺扫挑劈,出招又快又狠,却都被那人一一化解。他二人大约拆了二三十招,几处更是险到致命,叫楚意看得又是心惊肉跳又是眼花缭乱。
“太慢。”那人嗓音低沉,如含沙磁哑,手中招式转守为攻,出手咄咄逼人,毫不留情地攻击着胡亥的要害,胡亥转退为进,努力防守却仍显吃力。
“太慢。”那人愈打愈快,越发不给胡亥喘息思考的空隙,逼着他只能凭本能出手。
“太慢!”他话音重落,惊得楚意全身一凛。旋即他冷不丁收剑飞身躲过胡亥的一记扫腿,绕至其后,一记重拳打中胡亥脊骨
。
胡亥吃痛后仰,他却闪身过来,以楚意无法反应的速度,行至她面前,出手扼住她的咽喉。楚意**一声,脸片刻就憋得涨红,灭顶的窒息感使她眼前发晕。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推开他的手,却越挣扎越无力。
一瞬间胡亥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猩红,只听他一声长嘶,似是蓄全力于一招之内,如愤怒的虎猛扑过来。那人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大意之至,只背剑而挡,不料胡亥其后仍有招式,剑势如虹,一剑比一剑刺得狠辣无情,看似凌乱毫无章法,却环环相扣,爆发出极强的攻击力。
只当他剑柄打中那人手腕,楚意便觉喉咙一松,呼吸瞬间畅通。再是一股劲力握住她手腕,带着她旋身飞步,下一刻便撞进了胡亥上下起伏的胸口。
方站稳,胡亥用袖子草草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耐烦地把还在咳嗽的她推开,“少在这添乱,进去。”
楚意虽能骑马,武功却是一窍不通,掺合了这场打斗正是腿脚软麻时,哪里经得住他这般推搡,一下子就跌坐在硌人的鹅卵石路面上。
在外面没被张盈抓回去弄死,回来竟是快被这混小子要去了半条命。
“教过你
很多次,一招若不能制敌于死地,接下来的余招都是徒劳。”那人轻描淡写地转身过来,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冷峻硬朗的长相,俨然已过而立之年,他眼神半是王侯贵胄养尊处优的慵懒,半是纵横江湖的肃杀,本该矛盾的两种形容在他身上却出奇的协调。他若有若无地打量了楚意一会儿,就让她有置身黄泉的惶然错觉。
“我不是杀手。”胡亥稳住下盘,如是伺机扑食的幼虎,耐心地等待着下一次进攻的最佳时机。
“你也不会是个合格的剑客。”那人不屑道。
“彼此彼此。”胡亥拱手。
那人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目光隼利严苛,像一头成年的雪豹,在审视着叛逆的幼崽。忽然又似风过湖面,吹皱一池水寒,也抚动光明台一院树摇,他偏头饶有兴趣地朝着楚意,薄唇翕张,“江东虞家的女二公子,你似乎不该出现在咸阳?”
“您认得我?”楚意惊疑了一下,仿若想起甚么般自嘲地笑了笑,“想来是我生辰宴上兄长的贵客了。”
“回答我的问题。”剑寒迫在楚意额心,她余光所望,胡亥静默不语,深邃的眸中不知是怀疑还是轻蔑。
楚意梗着脖子,强撑着镇静地假笑,“我不慎为仇家拐卖,您若不信,大可一剑劈下来,只不过杀了我,您也没甚么好处。”
那人冷冷瞧着楚意,看不出情绪。一侧的胡亥插话进来,“决明子,你该走了。”
楚意闻言,如闻雷鸣般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