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从床榻之下爬出来,过程艰难,她在地上趴的太久了,身子冰凉僵硬,舒展不开。
入眼是鲜艳的红,每一处都充斥着奢华和名贵,无不彰显主人的贵气。
可这些,都不属于她。
她像是多余的闯入者,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今日,她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她的段郎,失去了荣华富贵,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最终,她失去了自己。
她都失去了所有。
那么,就让负了她的人,下地狱吧。
燕儿从荷包里掏出毒药,下到酒水里。
合欢酒,也是致命酒。
“琴瑟和鸣,百年好合,那就去阴曹地府做一对鸳鸯吧。”
燕儿的手在颤抖,心却是恨到了极致。
宋言官死在毒杀案第二日的清晨,死于上吊。
对于长安城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日子。
可,对于宋言官来说,他没能打开书房的门,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看一眼清晨的阳光。
他一夜未眠,坐在书案后的椅子里,一动未动。
他用力的思考和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得出的结果:
“呵,真是失败啊。”
宋夫人从府衙回来,直奔书房,一进门就看到正在处理公文的宋言官,顿时火冒三丈。
女儿被定了罪,作为父亲,还有心思处理公务。
“宋礼人,我和你拼了!”
宋夫人嚎叫着冲过去,抢过公文,撕成碎片。
这还不解恨解气,噼里啪啦一阵招呼。
宋言官的脸上又红又肿不说,遍布血痕。
“宋礼人,你就不是人,不配当燕儿的父亲。你就抱着你的公文进坟墓。”
书架上的书,墙上挂的字画,都是宋言官几十年的心血和珍品,全被宋夫人狠厉的踩在脚下,变成一张张无用的废纸。
“宋礼人,你现在就写折子,求皇上宽恕燕儿。大不了以你的官位,换燕儿的命。”
“快写!”
宋夫人一边辱骂,一边逼迫。
直到她将满屋子的书和字画毁坏,宋言官也没去写折子,他就站在那里,像一块石头,不言不语,眼里没有温度,也无色彩。
“宋礼人,你…你…”
宋夫人的指头都戳到了宋言官的脑门上,她气的嘴唇哆嗦,浑身颤抖。
可,面前的男子,无动于衷,甚至连一个回应都没有给她。
这,就是夫君的冷漠。
夫妻二十年,宋言官是她的夫君。
他对她,要么冷淡,要么疏离,要么躲避。
“宋礼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懦夫,你这个天杀的无情之人。难道你做了官,就黑了心肠,忘记了你能有今日,是依靠的谁?”
“当初,若不是父亲拿银子供你读书,说不得你早就沦落为乞丐,饿死街头了。”
宋夫人是个碎嘴子。
她稍不顺心,就在宋言官面前念叨“从前”的恩情。
宋言官出身寒门,父亲靠打猎,母亲靠采药,送他到镇子的学堂念书。
后来,父亲在猎杀一只老虎时受了重伤,他们没银子请大夫。
其实,就算请了大夫,也救不活父亲。
因为,父亲伤的太严重了。
再后来,母亲进深山采药,迷失在深山里,再也没有出来。
也许,母亲早已丧命在猛兽的腹中。
等宋言官随先生游学归来,他就成了孤儿,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