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漕帮香堂深处。
撕心裂肺的杀猪声响起。张星汉趴在凳上,他爹拿着手臂粗的棒子,站在一旁。
虽然还没打。
但是张星汉只要一想,屁股就疼。
“星汉他爹不会把他打死吧?”
李闹儿心有余悸,如此恐怖的嘶吼,到底是遭受了什么折磨啊。他记得年尾家里杀猪,那猪也是这个德行。
“我要是你爹,我也得打你。”
李仙芝没好气的看着张星汉。
“人可以胡闹,但是不能肆意妄为。不说你们此次给漕帮和李家带来了怎样的后果,单单是那二百条人命,你们可背得起?”
“倘若世为了正经事,那没什么好说。可是单单为了你的义气之事,便让许多人家失去了顶梁柱,不该打吗?否则如何张帮主如何跟那些死难者家属交代?回去,准备三万两银子,恭恭敬敬的送到漕帮来。”
李仙芝有些神色落寞。
这个世界,上位者傲立潮头,可那潮头之下却是无数平民百姓的尸山血海。
今日李仙芝今日去那漕帮香堂,虽然慷慨激昂。但是那大厅坐着的耄耋老妇,无辜稚子,心酸妇人,让他心中酸楚难耐。
前世李仙芝也是孤儿,他知道无依无靠的滋味。
“是啊,都怪我肆意妄为。”
“军师你可知,我为何一直心心念念要造反。”
李闹儿神色似有悔意,这让李仙芝颇为好奇。一个富家子弟,真的能明白苦难者的伤痛?自己一句话便能点醒这厮?
“为何?”
“为了全天下苦难,兄长信吗?”
李闹儿说得十分认真。
“想来兄长定是不信的,我这等浪荡子哪里会知民间疾苦!”
“可我真的知。军师可知,我家有一规矩,就是不准苛待下人,不准苛待佃户,要兼济所有在南乡镇生活的百姓。这条规矩便是我劝父亲定下的。这些年整个南乡镇,没有饿死的,没有衣不蔽体的,没有卖儿卖女的,没有孤寡无依的。因为我不准,我不准我的眼皮底下出现这种惨事。”
“我曾问父亲什么是国?记得父亲当时说,能安安静静做生意那就是他的国。而我认为的国,则是天下太平,百姓衣食无忧。这一个君王对国家的责任。如今天下,皇帝昏庸,民不聊生,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若是在我的治理下,必然能国富民强!”
这还是李闹儿?
李仙芝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浪荡少年,没想到这厮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真的不可思议。
不过不说后面造反事,李仙芝的记忆里,南乡镇还真欣欣向荣。
李仙芝还想起一件事。
就是前些日子他拉拢游说南乡镇李氏各支耆老时,出奇的顺利。虽然许了一些利益,但大部分不过是空头支票。现在想来这一切恐怕还是与李闹儿有关。
人不可貌相果然至理名言。
“怎么了,兄长?我脸上有脏东西?”李闹儿被李仙芝看得有些不自在,还以为自己脸上有啥东西。
“没有,很好。”
“能说出刚才那番话,足见你也不是个不学无术的。这往后行事还是得谨慎些才好。天下大事,哪是你想便能成的,万事万物都有其运转规律。你看这大周,虽说残破不堪,但是若是他没了呢?天下会怎样?”
“北边荒人会立即侵入,届时天下百姓,都会被荒人踩踏在铁蹄之下,流离失所。这南边,所有士族大户,恐怕立即会谨守门户,加紧盘剥,那时会更惨。历来争霸之事,最惨尽是那些无辜百姓。就算你文治武功天下无敌,平定了天下,那往后呢,王朝还会衰败,又如大周这般模样。来来往往,周而复始,无一刻安宁。如此大的代价,换来的只是片刻安宁。”
“现在你还想造反吗?”
李仙芝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