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让我的儿女富贵光荣,我要让阿娇把生活亏欠我的全都补回来!母亲现在嫌弃我自私,我若不自私,我早就死在堂邑了!你们有谁真正在乎过我的生活?”
寂静中,随着馆陶公主强硬的抽噎声,窦太后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来:“我没在乎过你?我不是隔几年就让人就给你运去东西么?不就是怕你在外过苦日子么?”
“但你给梁王的东西更多!您更偏心他!除了我自己能干,我还能指望谁?”
面对女儿的失声痛哭和指责,窦太后又一阵寂然。
在皇后册立大典前,窦太后曾唤来刘启,做了最后的努力。
因为一旦宣诏,完成册立大典,一切将无法挽回:刘彻就是以嫡子身份,成为想当然的太子了。
册立皇后是关键一步,不走这一步,刘启所有十多位儿子,外加梁王,都将还有资格竞争储君位。
一旦立了皇后,嫡子便横空出世,其他庶子以及战功赫赫的刘武,都将失去千载难逢的登顶机会。
刘启那日来了,阔袖高冠,一身玄色帝王服,进大殿前恐怕还是母慈子孝的样子,毕竟汉的传统就是“以孝治天下”、遵从母氏。
一旦进来,殿门在身后缓缓关起,凭感觉就知道他对自己恭敬的外表下,幽冷的直视。
这种眼光,馆陶公主在最近发怒时也有过,别看看不见,就凭空气中那一丝丝细微的气息,她也能感知到。
眼盲之人,往往有一种内视力,心会更敏锐。
“皇帝决定要册立王阿渝为皇后?”
“是。”
窦太后叹口气,声音也慈柔起来,颇有推心置腹之意,“皇帝现在不用敌视老身,老身仅用东宫太后对我汉长远利益的关怀在提醒皇帝:这个女人心机颇深,一旦立后,会在皇帝百年之后掌管半个国运,你可信得过?”
她没听到皇帝的走动,应该还在审视自己——他竟然在审视自己,不去审视他将立的女子?!
“朕信她。”
那是他冷漠的声音。
“她没那么干净,也非善类。若因为她在养育八个小皇子、公主,用这个绑架皇帝,皇帝才需要给她一个名分.....皇帝不应该接受这种绑架,可以给她别的,更多富贵,而不是权力。”
见刘启沉默,窦太后不得已,又加一句:“皇帝所看到的,也许只是一面之相,女子多会伪装,说喜爱皇帝、喜爱孩子......没有她不喜爱的。哼,被你关了禁闭的栗姬,她倒有几分真实。”
刘启还是没说话。
因为他要的不是真实,不是赤裸裸恶的呈现,他要的仅是家庭的温暖,要的是每天晚上,橘色光影中,孩子们能聚在一起守着父母进膳的情景。
若是她有能耐用爱孩子来绑架自己,那她就继续好好绑架吧。
自己需要她爱孩子,也需要这份绑架。
若她是通过心机来完成的,那自己也需要这份心机。
自己需要的不是头脑简单、嘴毒心躁、恩怨分明的那种“真”女子,自己需要的是看似愚蠢、实则精明、分得清大势、能用眼前的所谓的吃亏换取未来长远利益的女子。
她能用这种手段和心机与自己相处,将来若自己不在了,她也必然能用这种手段和心机来保护儿女们的利益。
自己要的不是单纯良善,而是有牙齿的善良和可以审时杜势的厚道。
窦太后用女子看女子的同性立场和心眼,对刘启所谓的提醒,都没提到刘启真正忌讳的点上。
相反,她所诟病的她所谓缺点和弱点,却是他看重和需要的。
和她在一起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