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亚人去哪个泥潭里打滚了?”
下午的马佐亚语课延迟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始上,因为老师有事迟到了。马佐亚语老师巴克留斯先生是一个又高又瘦的诺林人,年纪不大,留着一头红色的卷发。
尽管马佐亚人是罪人,但是诺斯兰德各部落向马佐亚王国称臣了一千年,一千年来北方人学习马佐亚语就是野蛮学习文明。1771年以来,诺斯兰德联合王国在大拉尼诺圣查理堡成立之后,全国开始推行去马佐亚化的政策,部分文理中学取消了马佐亚语课,而实科中学基本上都停了。
巴克留斯先生眼睛里总藏着一股忧郁的雾气,流露着对未来的迷惘,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没人喜欢他。同学们私下都猜测他因学错了语种而后悔,全靠他的市议员父亲走关系才安插到这个学校来当老师,不然早丢饭碗了。
同学们没猜错,到布兰克四年级的时候学校就取消马佐亚语课了,只用学庆天语,艾弗利语和拉尼诺语。奥里吉斯先生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台下鸦雀无声,等他前脚刚出门,教室就爆发出一阵剧烈地欢呼。
布兰克也跟着欢呼,他马佐亚语也不好,尽管他是马佐亚人。
为什么要学一门不常用的语言呢?连马佐亚移民区说里的人都不怎么说马佐亚语了。
这天下午,巴克留斯先生穿着他那件浅蓝色的高领外套,上面没有一条褶皱,脖子上系着一条精巧的黄领带。他在念书,跟着他念的声音小且不整齐,于是他皱了皱眉头,拿那双忧郁的绿眼睛扫视着学生们。
突然,他眼睛的雾气仿佛散了些。
他对着布兰克说:“你叫什么名字?”
“布兰克·班迪拉。”
“你来带大家念书。从单词表开始。”
布兰克硬着头皮念出声,念的很差。
“停!”巴克留斯先生大喊,他眼睛里那团雾气又凝实起来了,仿佛要从那不大的眼眶里流出来。“音标也在瞎读,你一个马佐亚人读的怎么比其他同学还差?是不是就知道上街打架!马佐亚那些古籍你是不是一本没看过?活该你们亡国!把你的书拿着,搬着板凳去后面跪着抄二十遍音标和单词表!”
布兰克非常困惑和委屈,感到喉咙发干,不知从何辩解,只好默默拿着书跪在教室后面罚抄。
他的肚子咕咕直叫,早饭吐了出来,中饭也忘记准备了。他用左手抹着眼泪,觉得非常耻辱,自己从没见过国王,父亲在本地勉强算是个不小的庄园主,他从来没下跪过。
座位在最后一排,坐在跪着的他前面的一个黑头发的庆天大个子,往后给他递了张手帕,弯下腰偷偷地说:“你别哭了,这个老师有毛病,我们以后一定要让他好看。”
听说巴克留斯先生最后拿钢笔捅进了自己的脖子,当然这和学生们没有半点关系。
这就是布兰克的开学第一天,他出校门的时候只觉得头昏眼花,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幻觉。
走在连接庆天移民区和马佐亚移民区的斯里卡大街上,他觉得眼睛越来越花,脚越来越软,整个人向前倒去。
一双柔软的手接住了他,他抬起沉重的眼睑,看到一张少女的俏脸,鹅蛋脸如同一朵盛开的雪白牡丹,弯弯的柳叶眉下嵌着一双翡翠般碧绿的眼睛,抿着一张红润丰满的小嘴,柔直的金色长发在夕阳下带着一抹红。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少女那刀刻出来一般的挺而直的鼻子,给布兰克一种很坚毅的感觉,鼻头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布兰克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