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太阳很温柔,它羞怯地爬到头顶的时候，布兰克终于回到了自家的庄园。
布兰克的祖父皮蒂·班迪拉原本是马佐亚移民区的雇工，在拉尼诺人开的磨坊里工作，也做一些其他的零工。皮蒂积攒下一些财富后就去奥里吉尔东部从一户没落的诺林贵族那儿买下一大块耕地，彻底离开了移民区。经过两代人不知疲倦的积累与工作，班迪拉庄园拥有了五百亩耕地，还租了四百亩，已经是奥里吉尔周边农村里较富裕的了。
布兰克的姐姐莎拉早已远嫁拉姆齐，哥哥亚历山大因为和奥里吉尔公爵夫人偷情而死于决斗，弟弟五岁时阿廖沙死于黄疸。妈妈说兄弟姐妹本该更多，但是神总是将出生的婴儿带去拉伯——即伊奥尼亚之外的世界，永恒的天堂。
如今偌大的庄园里只剩下一个厨娘，一个女佣，和打理水力磨坊和脱粒机等机器的沃罗佐夫。
奥里吉尔以东的广大农村只有班迪拉一家有磨坊，每年都有很多农户把麦子运到这儿来磨粉，他们要付出九分之一的麦子作加工费。
沃罗佐夫以前在拉姆齐里的工厂当机械工，什么都会做。在大城市犯了事才逃到奥里吉尔这儿，布兰克的父亲收留了他并且非常看重他，给他开非常高的工资。他和班迪拉家一起吃饭。小时候班迪拉总是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在沃罗佐夫的奇妙作坊里玩耍，一知半解却又聚精会神地听他讲拉姆齐发生的各故事，从工厂生产到游行罢工，从上流晚宴到节日庆典。大家聚在他的身旁盯着他那被漂亮的棕色唇髭覆盖的嘴巴，被他嘴里的卷烟呛得直咳嗽却又不舍离去。
布兰克看到一群雇农在自己返青的小麦地上劳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甩了甩头，好像要将谧岭的失败经历与在奥里吉尔城里感受到的压抑和痛苦从脑袋中甩出去。接着便一头扎进了田地和作坊里，直到夜色降临他才满身大汗地回了宅子。
第二天一早，刚起床的布兰克就从女佣口中得知一个糟糕的消息：雇农们罢工了。这在任何一个农庄都是常有的事，雇农们在主人家里感到嘴巴淡了，觉得中午的稀麦粥和晚上的稀麦粥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便会不再劳作，三三两两地瘫在各处。布兰克见过太多次这种情况，但是从来都是父亲和母亲软硬皆施地用点牛奶肉干和脏话斥责将这群懒汉们赶回地里，这是头一回他需要亲自处理。他紧张地连早饭都顾不上吃，穿上衣服就出门去了。
布兰克直奔仓房而去，那儿有阴凉处，有口水井，是个天然的怠工胜地。他果然看见十五六个雇农躺在这儿，见他来了，这群光脚懒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高壮男人朝布兰克走来，穿着破烂的灰色衬衣，一手指天，一首指地，配合着布满麦秆割痕、脚跟漆黑的双脚，手舞足蹈起来。他大声说：“兄弟们干不动了。饿死了！主人行行好！给我们点好东西吃。”
布兰克费力地理解这带有草原地区口音的拉尼诺话，心想历史老师说的没错，草原那边的尼斯尔人总是喜欢出来打头阵，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生活中。布兰克咳嗽一声，他想先扮演父亲的角色，摆出一副冷峻阴沉的神色，对这个尼斯尔汉子说：“整个诺斯兰德联合王国的雇农都是吃这些。我没有少给你们一口粥喝吧。不要不识好歹！你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尼斯尔人灰色的面庞一下涨红起来，把拳头握紧挥舞起来。周围的雇农也跟着激动起来。一片嘈杂中布兰克几乎什么都听不清楚，除了一些尖利而清晰的脏话。
布兰克冷静沉着，觉得时机到了，开始扮演母亲的角色，向大伙儿许诺了牛奶和肉干。人群立马安静下来，布兰克对自己的成就非常得意。
“我们还想喝点酒，最好是来一些伏特加。”这时从人群中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接着人群又沸腾起来了，大呼着酒和伏特加。
布兰克感觉自己碰上了最棘手的情况，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