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囚牛的秋水美眸开始变得冰冷,倒不是怜悯云隐寺中近千名读书人的生死,只是怕动起手来,父皇的百年大计将功亏一篑。
长公主瞥了一眼面色已经白如雪的唐九歌,忽而端起一杯茶水细细品尝,以不变应万变,头疼的事儿还是交给天生去解决好了。
仙凡论道已然接近尾声,这个时候大殿里忽然来人,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囚牛轻声交代凤求凰去下令让四大家族结束论道大会,避免瞬息万变的局势下,突然大打出手,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以赵白轩为首的四大家族的儒士们琢磨太子殿下态度的目的已然达成,虽然不明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收到命令后还是草草结束大会,美其名曰山上太热,要在山下望月楼再宴宾客。
做完一切的长公主坐在唐九歌身边,万一眼前堪称恐怖如斯的中年儒士想要对父皇唯一的血脉不利,她还能以他的女儿作为谈判筹码。
骨子里,她是真的把唐九歌当做为数不多的姐妹,早年的疼爱并非作假,只是奈何眼下的局势所迫情非得已。
唐九歌虽然和太子殿下一样在皇宫中长大,却更像是一块纯洁的璞玉,没人教她像秦天生一样,去学那些虚与委蛇的人情世故,真就是真,假就是假,黑的绝对不能说成白的。
她一直只会跟着心中的感觉走,去恨,去刺杀那个整天戏弄她的登徒子,但往往是恨之深,爱之切。
对于天府,那个曾经生她却不能养她的家,唐三,这个生她却二十多年素未谋面的父亲,她的记忆早已模糊。
许多时候,住在帝王家雄伟巍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躺在那柔软却冰凉的床上,去回想儿时的记忆依已然吃力,委屈巴巴的时候甚至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叫一声爹娘。
每日起床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没极少有人敢去接近她,与她说话,只能屁颠屁颠像个跟屁虫一样,战战兢兢地跟在那个经常戏弄她哭的男孩后边,看他读书识字,自己也偷学一点。
长大了渐渐懂得那个总是在她面前笑眯眯的,瞧着便可憎可恨的男孩就是她灭宗仇人的儿子,她不去刺杀他去杀谁!
当听到中年儒士那一身几乎凄厉的女儿的时候,唐九歌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吓得连连后退,二十多年不见,她又怎敢叫他一声父亲。
李老鬼和太子殿下同时把她护在身后,更加让她不知所措,身负血海深仇的亡宗圣女熬了二十多年本应该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此时竟是失魂落魄,甚至连亲爹都不敢相认,好在秦天生已然把她护在身后。
而这位忍辱负重的奇人,非但没有恼火与于女儿的失态,而是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害怕,没有失望,而是只有作为一个不称职的老父亲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和悲愤。
他就这样一直站在一丈之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儿,却没人注意到他已经是两鬓微霜,两行热泪从他眼中滑落,望向那个记忆中只是个小不点,如今早已长大成人的宝贝女儿。
他曾经把她抱再在怀中看着她甜甜的笑,那时候她还不会叫一声父亲,只是吃饱了会笑,饿了会哭。
他也曾经想过像普通人一样,做一个平凡的父亲,奈何生在天府,出生便是江湖,身不由己。
她说这一生遇到他是一生之幸,他却没有能够守住与她的女儿。
抬头望去,女儿和自己,和她都像。
他炽热的目光终于变得冰冷,落在身前一尺的太子殿下身上,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可要拦我?”
太子殿下面露苦涩,从名义上来说,这次是应该叫一声老丈人,可是人家何曾认过自己,开口只会自讨没趣。
况且这老丈人还真他娘的不讲道理,秦昊当年没欺负他年少,可他去却要起欺负自己年少,真的是越想越憋屈。
一步登仙的逍遥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