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年手中的物件,恰是那把山谷主楼内的绿绮!
此时的我真想将风黎瑞这男人给狠狠地殴打一番。
景行然金口玉言命我和风黎瑞回京成亲,正我的名份,风黎瑞怕我一路无聊,便将绿绮给带了出来。
这把绿绮,是崔太后所赠。自从在寒潭听了我抚琴,崔太后便从万宝阁给我寻了这把绿绮,偷偷背着宫婢跑到我的沁紫殿来倾听。
我假死后,风黎瑞又顺手牵羊将它给带出了宫,继续让它伴着我。
可这样的名琴,世间也仅只有一把,这般罕见的玩意儿,他怎就疏忽怠慢了呢?竟然还傻乎乎地将这么重要的证据送到了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景行然虽然瞎了,可他底下的人却是眼力劲一流的。
就好比,这位跟着他那么多年的内侍总管。
对于宫中的宝贝,分配给了哪个宫哪个娘娘哪位大人,心里门儿清。
“刘总管难道仅凭着这绿绮便这么武断地下结论吗?”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凭什么认为拥有绿绮的人,便是我阴凌紫?毕竟世人眼中的阴凌紫早已香消玉殒。
将绿绮放到一旁的几案上,刘桂年望着我。那般的眼神,似乎是在度量我话语中真实的成分,又似乎,是在无声地嘲讽我的自欺欺人。
“单单凭着一把琴,自然是无法认定您就是死后被君上追封为唯珍君后的那个人了。只是,若是加上那相似的身段,相同的举止神韵,如出一辙的琴技,那么……这世间的巧合事,恐怕也只能用一个理由才可以解释了吧。”
这个理由,便是我就是阴凌紫本人。
身段嘛……
我不免有些自嘲。如今的我怎么可能会有和以前一样的身段?这个小腹微微隆起的模样,也亏得他还能够认为我和以前的自己身段相似呢……
“在君上面前,娘娘依旧是改不了原本的性子。虽说极力拿捏住了说话的分寸与语气,声音能变,分寸也能掌控,但那份面对君上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态度,却是很难一下子改变。天底下,没有几个人在知晓了君上的身份之后还能够那般泰然处之,还能够那般不把君上放在眼里。您欺负君上目不能视而在他面前比划着某些骂人的手势,老奴可是都看在了眼里。这一点,娘娘您能反驳吗?”
不愧是景行然跟前的红人,观察入微,有理有据。
原本我想以不变应万变,这会儿却又不免抱着几分侥幸心理辩上一辩;“奴家自小生长在草野,随性惯了不懂分寸,刘总管怎能将这般的举动认为是只有已逝的君后娘娘才能对爷做的举动呢?想必真正的娘娘在九泉之下若听到您这般对着个女人讨论她的是非,也会死不瞑目。”
这句话,说得严重了些。不过说到底,这诅咒还是在骂我自己。我表面上说得郑重其事,心里面却暗自将这些话收回。
刘桂年沉默片刻,这般的沉默,给我一种错觉。仿佛他打消了揭穿我身份的念头。可是我知道,眼前的人,绝对不会是那么好打发的。
“既然娘娘依旧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如娘娘来抚琴一曲吧。”刘桂年的指尖在琴弦上微微触碰,发出一串清泉般的声响,虽然他毫无章法可言,但能够拨弄出这么几个音,却已然是难能可贵了。显然是下过一段功夫了。
烛火映照下,刘桂年的身影看上去竟有些伛偻,那刻意粘上去的胡须,是专属于老态之人的。如今的他,真像个七老八十的老人,面上,是饱经风霜之后的沉淀。
不过事实上,刘桂年自小便被父母送入了宫,他历经两任帝王做到如今大总管的位置,还只是天命之年。看来宫中的生涯确实是足以磨练人,让人心思深沉,也让人望而生畏。
裙衫上因着那带着风的微雨而湿落了一大片,暗色的一片,在我这件浅色的裙衫上极为明显。
甩开袖子挥洒了一番水渍,我这才好整以暇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