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宅院,血腥浓重,可里头的陈设却是相比之前我看到的改善了许多。
谭素心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在对上我时,涣散的眸子有一丝丝清明的迹象。
张了张嘴,她的声音沙哑,我分明可以感受到她想要喊“娘娘”两字,却意识到什么,又急急改口:“风夫人。”
平淡无波的三字,舌苔的伤,似乎已经被玄枫锦治好,竟不再口齿不清……
“爷真是好奇,夫人怎会认识谭素心?不过人之将死,夫人便留下来与她好好谈谈。”景行然将我扶到床畔的檀木椅坐下,似又觉得不放心,吩咐道,“去拿个靠垫。”
他那眼盲的情况,本该是被人搀扶的对象才是。如今我让一个本身便身体有障碍的人来伺候我一个孕妇,还真是惭愧。
“不用了,奴家受得住。”抗议无效,下一瞬,婢女便在我背后垫了个软垫。不过确实是舒服多了,见木已成舟,我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景行然,“奴家谢爷的好意。”
那幽深暗沉的眸子投向我的身上,古井无波的眼,空洞单调,没有任何的起伏,更没有任何的色彩,可我却又敏感地觉得自己被他这个根本不能称之为眼神的眼神盯得有些颤抖。
那样的眼神,太让人感到不安,他分明什么都看不见,可却让我有种秘密被窥探的恐惧与担忧。
久居高位,即使再落魄,却依旧还是能够在无形之中散发着万般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手下意识便抚上那一层面纱,轻飘飘的厚度,根本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有,却比没有,强得多。总觉得,隔绝了这样直接的接触,便能够让心底的那份担忧少一分。
屋里的人,在景行然发号施令之后便行礼告退。
当几个侍卫想要将陈尚寅给拖出去时,却遭到他拼死的抵抗。双手狠狠地抠到地面,血肉模糊,却固执地想要攀附些什么。
“我不走……我不走……让我看看她……让我看看她……”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装什么深情呢?呵……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呢……
看着陈尚寅那两条碍眼的腿被截断在屋内的两侧,侍卫总算是意识到该清理了,两个人一人一条腿,那染血的腿便被丢了出去。我望着那一幕,只觉得从腹内又涌起一股恶心,泫然欲吐。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有些事也该做个了结了。爷,不如给奴家一个面子,就让陈大人留下来。”反正他已经这般模样了,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刘桂年想要来扶景行然离开,却被他斥退了出去:“爷留下,你先出去。至于陈尚寅,便让他在那儿吧。”一挥手,便令人关门。
“爷,这儿污秽,还是老奴扶您出去吧。”
“罗嗦什么?下去。”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起伏,不怒而威,景行然面色如玉,俊润清隽,不容人反驳。
玄枫锦早已随着刚刚景行然的命令而走了出去,如今正在外头给九公子疗伤。看到这边的僵持不下,淡然一笑,语气有些别有深意:“刘总管,奉劝你一句,还是让爷待在里头吧。别忘了爷此次到闵周城就是为了这件事,你想让唯珍君后死不瞑目吗?”
这玄枫锦,劝就劝吧,非得提到我干什么?死不瞑目?他咒谁呢!?明明知道我活得好好的,存心的是吧?
心里早将他骂了不知多少遍了,又趁着人不备给他翻了几个白眼,他却一一接收,一副好心情的样子。
刘桂年听得那话,浑身僵硬,颤着声音说道:“老奴逾矩了,老奴这就告退。”疾步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这前后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些,我一个死人的威力,还没到让他这么害怕的地步吧?
正诧异间,却见景行然高大的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我忙站起身迎了上去,背后靠着的垫子顺势掉落于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爷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