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水若卿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我的房中,湖绿的裙衫在空中划过焦急的弧度,水样的美人,失却了骄纵,跑得气喘吁吁,直接拉了我便往外跑。
若不是怀着身子,我也由得她。可如今是一人活两人的份,我当即便拉下了脸:“郡主,能告诉奴家究竟是什么事情吗?奴家肚子里头的那个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她似乎也才刚意识到这个情况,忙缓下了步子,却未敢停歇:“景哥哥让我将你带到后院杂房,有个姓谭的想要见你最后一面。”
我心里咯噔一声:“谁?你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啊?就是那个脸丑得要命的女的呗。她快死了,想跟你说几句话。不过还真是可怜……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这么年轻就……”
水若卿一字一句地说着,到最后,我竟再也听不进去任何。
步子一点点变得虚浮起来。
她说,谭素心……快死了?
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玄枫锦身为神医,即使快要死了,应该也能够救活才对啊。要不然他这个天下第一还真是白当了。还有江植,我明明也交代他暗中去给玄枫锦搭把手……合两人的医术,竟然也无济于事吗?
不……怎么可能……
谭素心虽说生无可恋,闹着要让我赐她一死,但有玄枫锦守着,应该出不了事才对。怎么可能……说出事,就出事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陈尚寅将她写入充作军妓名单的事情,定然是被哪个嘴碎的传了出去。她该不会是……伤上加伤,郁结成疾……拼尽了全力,也要了此残生……
若是如此,这一次,我真的是罪无可恕……
偏僻的地方,七拐八绕,杂草丛生的院落,虽有绿意,却更是透露着死气沉沉,一如那一夜,我擅闯了进来。
我不知道景行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当看到满屋子都是人时,却是错愕地愣了愣,脚下的步子,停在了当场。
那个破败的院落,竟挤满了人。丫鬟婢子从里头端出一盆盆血水,复又将烧得滚烫的热水端了进去。一路上,不知是不是我眼前出现了幻觉,只觉得,到处都是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落了满头满脸,漫天漫地。
一袭锦衣,光彩斐然,颀长的身影在所有人中是那般明显。景行然背着手,冷眼睥睨着这一切。明明不能视物,可那双鹰隼般的眸子,似能看透人心,带着幽深的暗沉。他的身后,刘桂年弯着腰低垂着脑袋。
屋子里头,并没有见到风黎瑞,想来我让他去买最爱的五芳斋的荷叶鸭,还没有回来。
多日未见的九公子红衣依旧,不过左臂的位置,那红衣颜色颇为浓了些,细细一看,竟像是血。而他的右手,则捂着左臂,更加加深了我的猜测。
一群带刀的侍卫,各个神色肃穆,刀剑出鞘,直指屋子中央的陈尚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衣衫光线,却不及陈尚寅脸上的颓废,那张脸,竟找不到一丝斯文可言。
“风夫人,进来吧,她有话跟你说。”景行然定然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还真是奇了怪了,是他让水若卿喊我过来的,如今这般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亦步亦趋地上前,尽量避开地面上那状似血色的东西,我一步步走进屋内。
天气燥热,里头充血的气味翻滚,让我立时便有一种狠狠呕吐的冲动。而我,也确实是这样做了,一手扶着腹部,另一手抚着胸前,一口气上来,直接便在墙角大吐特吐起来。
血,那种血味,当真是要了我的命……
腹内滚翻,那股恶心的气息,愈发深浓了些。背上一只手轻轻安抚,带着一丝出人意料的温柔,一丝丝一缕缕,似要渗透我的心胸。
感觉到那丝暖意,我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