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黎瑞不在,我单独面对景行然依旧难免紧张。脸上的面纱仿佛压根挡不住他那道侵略性十足的空洞眸光。所幸他瞎了,我遂添了几分镇定。
马车一路前行,我靠在软枕上,背过身去。
他要去的地方仿佛一个谜,牵引着我。他越是沉默着不说,我倒越有些好奇了。一想到此刻的景行然不能视物,我原本还背对着他躺着的身子又翻了个身,双眸带着审视,细细地打量着他。
玉带散乱,衣襟松垮,银色的衣袖上绣着金色纹样,说真的,这位帝王斜倚的姿势是那般优雅,由内而外散发着惬意。那张俊颜,分明是得天独厚,与月齐晖,真是不懂,这般醒目的一张颜,明明是那般出众哗然,我怎会轻易便忘记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那拿着书卷的手一紧,似在压抑着什么。
望着他手中的那书,我头上犹如被击打了一闷棍。他明明便瞎了,怎么看书?
可若不是为看书而拿书,那又是……
看着他指关节微微有些泛白,我弱弱地开了口:“爷,你不舒服?”江植不是已经替他治好了吗?这段时日也没见他咳嗽啊。
“小毛病而已,不碍事。”强自用手撑着下颌,他姿态优雅地取了一颗葡萄喂入自己口中。蓦地,他质问出声,“爷不是准许你唤爷的名字了吗?”
我当即一副诚惶诚恐的娇滴滴模样:“爷身份尊贵,奴家不过是小小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敢直呼爷的名讳。这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爷说使得,便是使得。你这是对爷的决定有质疑?”
一国之君,威严与权力的化身。
我当即无奈道:“请爷收回成命,这于理不合,人言可畏。奴家不希望因此折寿,更不希望被夫君误会。”
沉默流转,空气刹那凝滞了起来。
景行然静默不语,似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当我以为他会发怒时,他却只是优雅地吃下一粒无籽葡萄,那饱满欲滴的颗粒,还真是诱人。我暗暗吞咽了一下口水,仗着他看不见,正大光明地从果盘里也挑了一粒,放到口中尽量无声地细嚼慢咽起来。
甜味十足,果汁浓厚,味道还真是不错,我不免舒服地一眯眼。
他不出声,想来是不再纠结刚刚的问题了。我也乐得自在,这件事,也便算是揭过去了。
马蹄哒哒,纱幔舞动,偶有几缕微光涌入,我这才察觉,这哪还是什么白日,根本便是月色当头,华光倾泻。
而马车内我所自认为的光明,分明便不是白日所致,而是角落里一盏白色琉璃灯,散发着足以照亮整个车厢的光亮。
还真是奢侈啊,若他帝王的身份不是保密的,我真怀疑他这是专门招引刺客。
这奢华的马车,分明便是“请来刺杀,别客气”的极大标志。
掀起一角车帘,那熟悉的街道,还好,依旧是在闵周城内。
“左相之妻,何人不羡这个身份地位?风黎瑞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招蜂引蝶的本事不容小觑呐。风夫人回京之后,恐怕会成为京师女郎们羡慕嫉妒的对象了。这样一个被人觊觎的身份,风夫人还要做好准备应对那些风黎瑞的莺莺燕燕。”
蓦地传来景行然的声音,我无端心神一凛。
“谢爷的提醒,奴家记下了。”
心里将江植给骂了个遍。他故意支开风黎瑞去找玄枫锦,随后又给我下药被景行然带走。目的却是让我跟着这位帝王去一个不知道终点为何处的地方?
夜风微凉。
“吁!——”的一声,尾音被一下子拉长,宽敞奢华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爷,到了。”
外头有人躬身禀告,我凝神倾听,我们如今置身于一个喧嚣的场地,脚步声还真是多,一句句莺歌般的唤声送往迎来,猛地掀起车帘往外瞧,“万芳楼”三字印入眼帘。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