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如钩,沁凉如水,侍卫不间断地巡逻。似乎出了上一次沈薇薇事件之后,皇宫里的防卫愈发森严了几分。
忍着左腿上的疼痛,我一步一个脚印。冷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之前迫切想要见到景行然问个透彻的冲动,也一点点熄灭。
问清了又如何?他的态度已经摆在那儿了,当真会因为我的几句话而改变吗?
况且,不过是儿时的一句戏言,岂能当真?
谁没有过年少轻狂?谁没有过意气用事?谁没有过违背诺言?
说不清心头是一种什么滋味,我的脚步越来越缓,到最后,连带着左腿疼痛,索性便在小径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抬首望向那抹残月,真是很久,都没有见过它圆满若玉盘的模样了……
不知明年的今夜,我又会在何方?
是否还在人世,还能有幸看到它依旧高悬?
耳畔听得急促的脚步声起,我望向那路的尽头,月光盈润,宫灯点缀,景行然的身影踏着月华,别样出尘。
高贵依旧,优雅依旧,那抹冷峻被柔和所取代,俊颜的棱角温暖,那股子急切的狼狈模样,颇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他只身疾行,难得的,身后竟没有跟随宫婢内侍,如疾风般,那个身影越行越近。
这一刻,突然便害怕起来与他的碰面。
说不清心底的那股抵触来自于哪里,我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几步。
环顾一番,看到了隐蔽在灌木之后的假山,忙不迭往假山里头钻。
“谁!?”
枝叶在接触身子时发出刷刷声,显然是惊动了景行然。我不敢回头,忙一下子入了假山。
这雕琢而成的假山九曲十八弯,然而面前看到的景象,却让我一阵唏嘘。
后宫禁地,诸多避讳。宫人不得随意走动,外男更不该肆意入宫不出。
玄枫锦这位闲散王爷倒好,深夜潜入宫不说,在这假山里头,竟还和人做下苟且之事。
这,岂是一个震惊所能道尽?
白衣胜雪,玄枫锦显然也看到了我,右臂在女子半裸的胸前撑着,满是无奈:“娘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给她疗伤。”
深更半夜疗伤,还得选这般偏僻之地,且将女子脱成这般。嗯,这理由……还真是够牵强的。
“玄先生,你何不把她带到你的王府去?”于彼此都方便,也不怕被人打扰了。
他刚想开口,却是景行然的声音在假山外传来:“何人胆敢擅闯入宫?再不出来莫怪本君不客气了!”声音威严,显然是动了真格。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大批禁军到来的脚步声。
玄枫锦无奈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也罢,这事我回头便跟君上请罪去。只求你先帮我拖延一段时间,她的身子耽搁不起。”
玄枫锦竟然还有有求于人的时刻。
我不免吃惊地望向那能够使他开金口的女子。
这一看之下,真可谓大惊失色。
刚刚只关注于他那只手触摸的地方足够引人遐想,却无暇关注那女子。
假山内光线幽暗,却还是有天际的月光透过缝隙盈盈倾泻。
这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女子的脸上疤痕遍布,活生生便是一张被大火烧毁的面容,此刻的女子紧闭着双眼,仿佛没有任何的生气。而玄枫锦与女子胸前相触的位置,若是我没有看错,也并非我粗看之下的裸裎相对,起码那衣物褪得并不彻底,只堪堪够他为其处理伤口。若是我没料错,为了避嫌,他之前一直都是闭着双眼的吧。
就连现在,他的视线也一直望向我,根本就不敢望向身前与她相对而坐的女子半分。
“她是谁?”这会儿,突然便来了兴致。这位以前可没少开我的玩笑,怎么着有此机会,我也得扳回一城不是?
玄枫锦似乎是内力消耗过度,额上满是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