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沈薇薇这番变故,今年景岚国皇宫的年夜,便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当然,我落水被救后高烧不退一度被众太医宣告无力回天,根本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参加这场本就万千嘲讽的年宴。这些,都是后来云兰和我说的。
倒是谭素心,成日里戴着面纱在我这沁紫殿深居简出,却和我谈及景行然如何安抚林雪兮,如何照料江舒薇,如何冲冠一怒挑断罪魁祸首沈薇薇的手筋脚筋这一系列事情时,每每都详细万分。
那一字一句经由她的口,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早就看淡了世间男女的情爱,会关注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报我将她救入皇宫的恩情罢了。
昏迷半月,醒来后又过了整整一月。
万物复苏,融冬不知不觉间消退,春日的光芒照耀,嫣红柳绿,却到哪儿再去找那不畏严霜的血梅?
景行然一步都没有踏入过沁紫殿,补品药膳却是不断,赏赐的物件也不少,都是稀罕玩意儿。
可那些冰寒的东西,只有烙得手疼,没有温度的死物罢了。
夜间小腹胀痛难受,起来给自己倒水,却不巧膝盖骨撞到那楠木桌角,尖锐的刺疼传来,左腿那份修补无缺的疼,伴随着磕绊出的血,蔓延到四肢百骸。
“娘娘,怎么了?”辗转反复的呼疼,最终惊动了守夜的婢子。房门被推开,接着便是云兰的一阵惊呼,“娘娘您的腿……来人,快来人……”
那衣裙处,覆盖住腿心的地儿,竟是一片殷红。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忙乱,更深露重,太医院里江植当值,提了药箱带着小童赶了过来。
止了血,可左腿处那丝疼,依旧蔓延。仿佛自那日落水我忆起那段被封存的记忆之后,那疼便不曾消弭过。
“娘娘,微臣很久之前就跟您提过,您的腿疾经过望帝亲自修补,已然无恙。可世上最好的愈合术,也有不经用的一日。”摇头轻叹,江植那身官服包裹下的身子清隽,眉宇中满是不认可。
“我明白,以后会小心的。”将见了底的药碗递过去,他顺势接过,一不小心触碰到我的指尖,却似受了什么痛苦,一抹留恋划过眼角,面色苍白,手快速收了回去。
大半夜的,男女大防。
不过只说了几句,江植便告辞离去。
眼见他离开的背影,我这才发现他的身形早不似初见时那般闲云不羁,那揭下皇榜之时的孤傲冷清,唯余一抹落寞,化不开,绕转还浓。
一时之间心中百转千回,蓦地想起在宣城驿馆内偷听到的密谈。
“属下已经亲自查探过,那具焦尸左腿处并未有像君上所说的曾经骨裂的痕迹。从附近农庄调查之后,属下发现有一李姓女子前不久刚暴病死去,尸体下葬之后,家人隔日再去祭拜却发现黄土被铲动,心下大疑开棺后才知尸体不翼而飞。经仵作尸检,已经确认那具冒充君后的烧焦女子正是这李姓女子。”
经过今夜左腿再次出事,我才猛然想起,一直以来,我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景行然能够知晓我被望帝亲自修补得完好如初的左腿曾经骨裂,那是否表明,那忘情蛊对他而言根本便不起作用,亦或者,他根本就残存了那段与我一道的记忆,却故意将此深埋?
那他的目的,又是为何?
左腿处的疼根本及不上心中的疑惑,趁着宫婢被我斥退,我披上件外袍便溜出了沁紫殿,直奔景行然的斟然殿。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斟然殿。
殿宇勾檐,宫灯辉煌,亮如白昼。
一室的冷清,琉璃灯点缀,几碟冷菜,一盏残酒,一个埋头狂饮的男子。
衣衫松垮,金冠束的发略有些凌乱,那张雕琢般的俊颜上,几丝烦躁,几丝懊恼,几丝无奈,最终,衍变成那无穷无尽的心疼。
“君上,酒能伤身,不能再喝了。”背上,覆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