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双儿跟着他上了马车。
中央小桌上放着几本医书,其中一本正翻开着,和着油灯微弱的火光,不时随灌进来的风轻轻晃动着。
进了马车,慕锦便将先前所读的书本收好放在一边,兀自在角落里拎了一个暗黑的小木箱子出来。他从箱子里拿了一块白色的帕子出来,往上倒了些许药水,轻轻触上双儿的脸颊。
双儿往后缩了缩,双眸中渐起一层水光。
“别怕,只是为你擦擦脸上的血迹,嗯?”他轻轻拂开双儿脸上的发,一边轻声宽慰,一边专心致志地擦拭伤口周围。
那神情十分认真,从内而外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淡雅。
车里漂浮着一股子淡淡的药草味,车辙咕噜咕噜,马蹄啼哒啼哒,我靠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他处理双儿脸上的血迹,不知不觉,眼皮便耷拉开了,正朦朦胧胧中,传来车夫的吆喝以及马儿的响鼻,想来是到了。我揉了揉眼,身前的衣裳掉落下去。
慕锦正手执一本医书在看,见我醒来,微微点了点头。
我有些不好意思,将手中衣裳叠好放在桌上,“到了?”
“嗯。”他将手中的书本放下,挑起车帘往外瞧,正好传来车夫的声音,“公子,到了。”
慕锦便先下了马车。
双儿睡得人事不知,甚至砸了咂嘴,我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将人唤醒。
马车外垫了矮凳,车夫提着灯笼候在一旁。慕锦将双儿牵下去以后,又朝我伸出手来。
我瞧着那只纤长匀称的手掌,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他柔和的眸光似可以包容一切,然每每对上这样的目光,心底总会有一个地方,酸酸涩涩的,似要炸裂开来。
“唐姑娘?”他轻轻唤了一声,我赶紧收回神思,抓着那只手下了马车。
慕锦便又命人备了一应事物
,仔细替双儿处理脸上的伤。我百无聊赖,坐在一边这里瞅瞅那里瞧瞧。
“唐姑娘。”他唤我。
“嗯?”
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小枕头,示意我将手腕放上去。
“咳咳,无事,我就不用了罢。”
他微微勾了唇,坚持道:“让在下为姑娘瞧上一瞧罢。”他的眼底似有一股子对待别扭小孩的宠溺。
我为自己这个突生的想法吓了一跳,对自己暗暗呸了一声,依言将手往放过去。
手腕上传来一抹温暖,我瞧了瞧,不禁又想到它拿着碧玉长笛时的模样。
慕锦双眸微垂,卷曲的眼睫投下一排浓密的黑影,严严盖住内里情绪。
那张侧脸,任是瞧了许多眼,仍是想要瞧一眼,再瞧一眼。我曲了曲指,忍住一把摸上去的冲动。
不多时,他托着衣袖收回手。好奇地瞄了瞄,他脸上却是淡淡的,瞧不出半点走向。
“慕公子……无,无事罢?”
他冲我淡淡点了点头,洁白的齿列露出来:“腹中胎儿十分健康,然姑娘身子有些虚弱。姑娘不必担心,在下为姑娘开几副方子调理调理便好。”
“慕公子,谢,谢谢谢啊。”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肚子不争气地嚎了一声,幸而他并未听到,仍是低头专注在身前的药方上。
他搁下手中的毛笔,将方子递给一边的小厮,而后收整了所有事物,朝我点了点头,“二位姑娘稍带片刻,晚膳稍后送到。”说罢,将箱子递给小厮,便一道出去了。
我捂了捂脸,还是给听见了,啧,真丢人。
今日的事情有些混乱,我顿了顿,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双儿……为何会在此处?”
双儿身子颤了颤,嗓子泛着浓浓的鼻音:“家里,家里欠了林员外许多钱,今日上门要,要债来了。”
我摸了
摸她的小脑袋,“爹爹还不出钱,所以那人便将双儿硬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