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下班时间,总署法医室内依然灯火通明,几具烧焦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又来了两具。
幸好一看伤口死因便一目了然,但在开膛破肚之后依然让人心生讶异,那两具尸体虽说依然保持着身为人的特征,但解剖之后看得人惊诧连连。
“这,这两人按理说早就应该死了啊。”法医指着尸体腹腔内的心脏说道:“你们看这个病变程度早就应该活不成了才对,怎么今儿个才死呢?”
几位同事一起凑过来,瞧着他捧出来一颗血里呼啦发黑的心脏,指尖戳一下有点硬。
“还真是心如铁石。嘶,瞧着怎么有点眼熟?”几人互看一眼想起下午程兰捧出来康夫人心脏时的情景,可不跟这个一样吗?
“那你们说他到底算死人还是活人?”
同事斟酌了一下道,“反正现在是死得透透的了。”可不是吗,四仰八叉躺在停尸台上被开膛破肚,心脏还被拿出来做研究,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是,这颗心到底怎么回事儿?
二楼探长办公室,刘大龙坐在桌后一筹莫展,他端详着手里的那把枪,想来想去觉得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被人暗示了。这种情况他在裴
翰那里就领教过,只是这个逃跑了的小子跟这些人有关系吗?
嘶嘶,房门被人一拐屁股给推开了,大头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大碗走进来,“探长,快接一下。”
他收好枪起身端了一碗跟大头一块坐在桌边,一碗面上头还卧着两个荷包蛋,他瞧了瞧大头那一碗,夹起一个荷包蛋放进大头碗里,在他准备拒绝时眼一瞪,“赶紧吃,吃完了有事儿。”
大头哎了一声低头吃面,没有多少油水的一碗面,荷包蛋还是他跟厨房大爷好赖话说尽加了钱才给的,后来又偷摸着滴了两滴麻油,在这有些寒凉的夜里,真是再好不过了。
“探长,您没事了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
“您这几天都瞧着不太正常,心事重重的,是不是上头催您案子的事儿了?”
刘探长喝了口汤长出一口气,“大头,你觉得我当这个总探长好不好?”
“当然好了,您不是一直都希望升官发财顺便抓更多坏人吗?再说您当这个总探长多威风啊,我现在也跟着您长了面子,再见以前的同事,我再也不用看他们脸色了。”
大头说着满脸兴奋,觉得他这个总探长做得再和心意不
过了。
他苦笑一下放下筷子,“是啊,多好啊,升官发财。”他跟大头说个什么劲,真是自找不痛快。
“探长,您怎么不吃了?”
“没胃口,你吃了吧。”他说着起身来到窗边往外看去,原本霓虹闪烁的租界里,在最近这几个月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仿佛恨不得将自己隐藏起来才好。
他想起了今儿个陶胖子的话来,权力越大反而越是被制约,有些事你明知道不对也没有办法去阻止。
他无法反驳陶胖子,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他坐到总探长的位子接触到了更多的人知道了更多秘密,反而处处掣肘,以前那种不想干就撂挑子的事儿她是再也干不出来了。
头上仿佛悬了一把尖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
他需要欺上瞒下,需要虚与委蛇,他近来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吴局长了。
他有些话不敢跟傅薇说,甚至不敢跟她对视,那双眼里的澄澈明亮让他有些自惭形秽。她经过那些事学会了平衡,学会了有所为有所不为,可他却拐上了另一条路,一条明知有可能违背初心有可能无法回头,却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的路。
“探长,傅法医受伤住
院了,您还没去看过吧?”大头吃完两碗面一抹嘴,打个饱嗝说道。
他点了根烟抽一口摇摇头,“我哪儿有时间,伤得怎么样?”
“胳膊划破了,据说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