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既然知道了穆寒亭的意图,少不得要问他一句,如何知道她心里在纠结什么。
“先前我离开时着人看护你,知道你参加完吴局长葬礼后曾经回过法租界警局,是范胖子叫你去的。我早年间跟他有过交往,了解他那个人有一个遇事喜欢攀扯人的习惯。”
“上次桃源村之事就是他故意拉我过去的。你已经去了总署,法租界有什么事儿也不该找你,肯定是他碰上了自己觉得困难又不想解决的麻烦所以攀扯你过去。所以我就让人问了问他。”
说到这里他轻笑一下,“不过还是被这胖子坑走了一点好东西。”
她早知道法医室里那些尸体就是烫手山芋,如今看来范法医不想沾手让她出面顶雷,完了再利用穆寒亭善后,当真好算计。
“所以你怎么处理的?”
知道她问的是那些尸体,他也没隐瞒,“你别忘了范胖子之前干什么的。”
义庄,专收孤魂野鬼无主尸体,范法医自然知道里面的门道,如今又有穆寒亭帮忙,肯定能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
“想来你也知道里面死的都有哪些人了,我深知他们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只是觉得也不该由哪一个人来审判
。我们不是神也不能代表法律,越过了那个界与恶人有什么分别。”
“我在火车上遇到了张科长,他告诉我他们从不后悔,那是他们认为的公理。我当时确实想不通,我们是警察是拿着法律来约束犯罪的人,可却也是我们这些人利用自己能近距离接触罪恶的便利,犯了罪。”
“苏然也好金三堂也罢,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警察掌握利器是为了维护正义,不是将它变成自己泄愤成就自以为的公道的私器。”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郑重地说道:“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尽管有时候暴力确实很好用,但如果没有法律公器约束任凭暴力发展,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我既然不认同就绝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说完这些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那天舅舅其实也察觉到我不太对劲,我未明说他也猜到几分,他说我性子算不得温柔贤惠,当初他还担心我在离开傅家之后会变得不可控。虽然他能照应一二但到底不能护我一辈子,所以就看着我在底层摸爬滚打,想着摔打摔打兴许能磨出来。幸得最后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没长歪。”
说完最后一句她正要抬
头看看他为何一言不发,忽然被他大力一揽随着他一起撞到了墙上。脑袋被护在他怀里,耳边听得一声闷哼。
咻,一枚弩箭已经擦着他的肩头直挺挺钉进斜对面的墙缝里,两侧腐朽的墙皮崩出来,落了他满背。
箭尾卡着薄薄一张照片,还在微微颤动着,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顺着弩箭射来的方向,越过这条胡同穿过苏州街能看到一座钟楼,一个人影就站在钟楼的最高处看着这里。距离不算近且那人隐在墙边,看不清面容,然而对方似是察觉到他们的注视居然冲二人晃了晃手里的弓弩,随后纵身跳下围栏消失无踪。
“冲我来的。”穆寒亭摸了一把肩头,一手血,割裂的大衣衬衫边露出两指长的一道伤口。
“我看看。”傅薇垫脚看一眼,从包里找来口罩扯开缠着伤口,“一会儿上药。”说完她走过去一把拽下弩箭,心有余悸地皱紧了眉头,那个角度这个力道就是想要他的命的。
案子并未解决而她居然丢掉了警觉性,这才是最可怕的,照片展开又惊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夜间的一张照片,刘春兰的院子,井边的歪脖树,树上挂着一个绳圈,里面吊着
一个人。
影影绰绰的白色人影垂着双腿,双手抠着脖子,曝光了的两颗眼珠子瞪着镜头外的人,犹如两簇坟头窜出来的鬼火,看得人后背发凉。
“对方又出手了?”
她点点头,“那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