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们店里的客人,那一日过来拿了一副眼镜说要修一修,老板不在我就接了这个活,他签了条子交了定金,说好三天后再来取。”
男人说着缩了一下脑袋看了看刘探长,“谁知道他第二天就过来了,说眼镜不修了,让我把定金还给他。我告诉他已经拆开了,就算现在不修定金也是不能退的。”
“他就跟我急眼了,说我把他的镜腿弄折了,镜片刮花了,还说一定要告诉老板让他把我开除。”
男人说到这里往后靠了靠椅背,嘴角紧紧往下抿了一下,眼睛眯着满是愤怒,“你也知道我学个手艺不容易,每天当牛做马给老板干活,还收不到几个工钱。老家里沦陷,我好不容易带着一家人逃到上海,找了一份工作。一家人的生计都靠着我这点工钱维持,不敢丢。”
“你知道我每天只吃两顿饭,每顿都是稀粥,连菜都不敢吃就是为的省点钱,给他们租个好点的房子,不用一直一家四五口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冬天挤一挤还好说,可是一到夏天,闷热潮湿蚊虫乱飞,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我都已经这样努力地
活着了,他凭什么一句话就想让我失去工作!他凭什么!”
“所以你就尾随他杀了他?”刘探长坐在对面冷冷地看着他,贫穷不是借口。
傅薇注意到男人的一脸愁苦和对贫富不均的愤怒,生活能压垮人的身体也能压垮意志。
“他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他活。你知道吗,他修眼镜跟我讨价还价,为了几个定金要投诉我。可是在西餐厅里吃肉喝酒给小费的时候却一点也不手软。”
“这样没有一点同情心的人,他难道不该死吗?”
男人说着脸皮疯狂地抽动着,伸出手指比划着,“他在西餐厅吃了两个小时,我就守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他一共吃了两盘肉,三块卷菜饼还有冰淇淋还有酒。这些东西我的家人他们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
“可他呢,吃多还跑去厕所吐了。我就蹲在餐厅对面的墙角底下看着他,看他怎么样糟践东西。”
“后来他喝醉了从西餐厅里出来,没有与人同行。我便紧紧跟在后面进了那条巷子,我就想到没人的地方找他理论理论,问问他他为什么要逼得我走投无路。”
“没想到我口袋里的放大镜反射的光让他看
见了,他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我问我是不是想偷他东西。”
“我说没有,他就过来抓着我的衣领威胁我,说要是再跟着他就告诉警察把我抓起来。我挣扎了两下,他一把抓走我的放大镜说要当物证。”
“我气不过又追了过去,谁知道他醉得一塌糊涂站都站不住而且根本不听我说。我们吵了两句,他捂着嘴趴在井口想吐,我就站他后边哀求。他似是吐的不痛快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我,说我要是再废话就不止蹲大牢那么简单。”
“说完了他抓着井口的绳子想站起来结果一头栽了进去,我愣了一下跑过去救他也只来得及抓住要滑走的绳子。”
“我把绳子拉上来,人不见了只剩一个戒指挂在绳子上。”
“我吓坏了,这时旁边的院子里有人骂我,说我是不是想偷她家的西瓜,我抓着戒指就跑了。”
“那天你们在井里捞尸我就在胡同口看热闹,我,我本来想找你们说清楚,可是我太害怕了,就跑了。”
这么说文先生的死就是一起简单的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的意外?傅薇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别太复杂就好。
“我真没杀他,他,他就是自
己掉进井里淹死的。”
“可你心怀怨恨,根本没有叫人来救他,事后还拿着死者的东西逃走,这跟杀人犯小偷有什么分别!”刘探长盯着对方冷冷地说道。
“可他是自己掉进去的,我又没推他怎么能算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