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镇上,有许多乞丐都还记得言念,有女有男,他们说起言念,都说他是个傻子。
他若不划伤脸,无论是卖进青楼,还是卖给人做小侍,可都是飞上枝头,不愁吃穿。
这些人不明白,温如玉却一清二楚,对言念而言,清白比他的自尊脸面重要,他可以跪下乞讨,却不能出卖身体。
十几年前,言念名动京城靠的便是他五岁时的一句话。
鹿鸣宴上,言念误打误撞闯进来,苏相正在和新科状元聊为官之道,便逗了他一句。
苏丞相问:若莲藕和竹子代表两种人,你会是哪一种?
言念看似懵懂,却当着文武百官和一众学子,摇了头。
他奶声奶气地回道:“我只会是后者,莲藕心眼太多。”
“我言氏子弟当如竹,生来清白,死亦清白,谁敢辱没门楣,定杀之!绝不留情!”
五岁大的孩子,走路都还有些踉跄,他说这话,朝臣们惊讶,众学子却是大为赞叹。
如此果决,如此魄力,竟然会出自一个垂髫小儿之口。
大启文人墨客很看重风骨一说,且江南麓山书院出过几位惊才绝艳的男学子,所以当时许多人都说言念是下一个。
而他也不负众望,在几年后舌战群儒,进入麓山书院,成为麓山书院最小的男弟子。
言念打碎了一身傲骨,宁愿做个乞丐,也不愿入楚楼,他自始至终,还是原来的他。
他不爱笑了是真,不愿意说话了也是真,温如玉不怕,终有一天,她能将一弯摔入泥沼的明月重新捧起送回星空。
她有耐心,也等得起。
甚至于,这一次在闽地与那个女人交手,温如玉已经察觉言念背后似乎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不会是言辞,也不是镇南侯府,她们藏的很深。
这不免让温如玉回想起王太师和老四之死,当时顾有卿撞见黑衣人,那些人一开始是想灭口的,却在最后撤走了。
京中各方势力如何,温如玉心知肚明,也尽在掌握中。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着实有些蹊跷。
王太师一案,最后所谓的凶手其实是天牢里随意挑的,大理寺少卿和刑部,皆是景元帝手里的玩意儿,清官?呵。
朱雀堂燃的是安神香,到了后半夜,温如玉才有睡意,方一躺下,言念就滚了过来。
睡着的言念有些孩子气,嘴里咕哝着,无意识地抓到了温如玉的一缕长发便不撒手。
温如玉连夜赶路,眼底下一片青黑,此前“狠狠地罚”了夫郎一通,如今睡意上头,即便头皮发疼,也搂着他睡了。
知晓了那些事,且故事的开头是因自己而起,若是常人只怕愧疚得不敢面对言念,可温如玉是个疯子,她想的,是现在百倍千倍地偿还给言念。
言念不想与人分享妻主,旁人做不到,她温如玉可以。
言念不想怀孕生子,其他女人不能接受,她温如玉能。
言念不会撒娇讨好,也不会说软话,傲娇又别扭,也许还藏着很多秘密,她不在乎。
她欠他诸多,三生三世都还不完,她不信来世,她就要这一世全部尽量地还给言念。
进了黄泉碧落,若真有轮回转世,她不要再遇见言念,他的不幸,皆因她而起,待此生彻底闭上双目,她会放手。
……
第二日,言念在温如玉的伺候下,洗漱换衣用了早膳。
一举一动极尽周到妥帖,就只差把言念抱到腿上喂饭。
近半柱香后,侍从们撤下膳桌,朱雀堂里只留下几人。
侍从在外室,温如玉和言念在内室,一人捧了一本书。
瞟见温如玉手上的牙印,言念默不作声的吞了吞口水。
他咬的好像有点狠。
可谁让她把他当小孩的,帮他穿亵裤就算了,连牙也要给他刷,饭也要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