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皇后正在炕上饮茶,她一面品着热茶,一面听着南府小曲,而炕沿翠竺、秋檀拿着一柄象牙勾花小槌敲着小腿,道:“这莲花落唱得有板有眼,倒是好听。”
皇贵妃一手翻着账簿,一手柔雅揾腮,笑道:“学得倒好,是比畅音阁的戏子唱得入味。”
那调子一起一落,温柔软糯,怯怯款款,娓娓道来,极是动人,只见赵得海急匆匆进来,道:“回皇后主儿,不好了!寿萱春永走水了!”
皇后闻听一惊,遽然起身,连忙换了一件灰鼠莲叶织花大氅奔向仁后内殿。尚未走进,只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床帏、衣柜俱已烧着。殿内乱作一团,仁后被吓得晕厥未醒,桂姑姑的衣袖已然着火,皇后脑中轰然骤响,举了盆水便扑了上去。
皇后惊魂未定,只强自静了心神,但见房梁上一棵乌黑柱子落了来,砸在了玶月腿上,皇后骤然大声呼救,喝道:“快将仁后挪去别处,立刻着侍卫、太监救火!”
乾坤匆匆赶来之时,寿萱春永的里殿已经烧毁了大半,到处都是焚烧之气和呛鼻之味,主殿乌黑的梁宇和水泼的痕迹,淋淋水下,狼狈不堪。
张明海、椿姑姑浑身是水,冻得瑟瑟发抖,勉强裹了一条毯子取暖,连皇后的衣裳裙角也沾满了刚刚结冰的水,她的头髻钗翠松了大半,珠饰掉了满地。
乾坤合身冲了进来,将皇后裹了裹明黄色白狐雪毛大氅中,道:“皇后受惊了,有没有受伤?”
此时皇后又冷又惊,紧紧贴在乾坤温热的怀里,道:“奴才倒没事,皇额娘受惊昏厥。”
乾坤心中轰然,脸色瞬时恼怒,道:“皇额娘受惊重么?此刻在何处安置?”
张明海摇了摇头,满脸是泪,道:“回皇上,仁后被浓烟熏呛,惊厥未醒,已挪至云涯馆了,御医们皆已侍疾在侧。”
乾坤又急又怒,转身向身后的一众奴下厉声喝斥,道:“晌午来报萨满太太在做法,好好地怎会走水?一群奴才当真无用!”
张明海吓得魂飞魄散,他忙伏地叩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都是奴才该死,是萨满太太做法,火星烧了床帏幔帐,这才走了水。”
乾坤神色怒变,语气由温和转变为劈头盖脸地厉声谩骂,道:“混账东西!这等小事都累及皇额娘金安!”
皇后声色冷如碎冰,疾言厉色中颇含愠怒之意,便道:“伺候的人如此不当心,合该发落了慎刑司。”
乾坤神色凝重,如回廊下冰冻的屋檐凌柱越发清冷,道:“萨满太太在何处?做法居然能走了水?这般不谨慎。”
皇后发髻松乱,只得随手挽了挽头发簪与鬓后,冷清道:“回皇上,萨满太太受了惊,现下挪走了,萨满入内许久,惹得宫内上下人心惶惶,奴才之见不如趁早打发了,还六宫清肃。”
乾坤眉心挑动,犹豫不决,他便掩了掩唇角,咳嗽道:“罢了,明儿再议,吾瞧瞧皇额娘。”
过了一日天气晴缓许多,仁后精神尚可,只是昏厥多次,人亦有些疲倦,便传了黄贞显、苏钰尽心医治,扎了十几针艾灸,才渐渐续和了精神。
宁贵妃将鬓上扣的鎏金攒珠步摇簪在髻下,几许青丝散落在耳垂,她伸手递了一块荔枝糕喂与仁后,又曼身一越倒了一盏人参川芎茶,才依依伏在膝盖边小心捶打,近来她妆色寡淡,只画了嫣然可爱的梨花妆,鬓髻上不增珠饰,便轻匀红面,黛眉含春,不见从前妩媚之艳。
宁贵妃一如从前纤瘦,她把霞粉色锦绣桃花罗裳半褪在手臂,现出一截柔软旖旎的骨,唇上潋滟着殷殷的笑意,道:“到底仁后福泽深厚,万神护体,那火星也不敢近身,您身子虚,仔细调养才是。”
璘常在跪在地上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