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着,闻听从湖旁的一树姹紫嫣红下,引来声声清艳戏词,那是一把柔婉艳绝的女声,如黄莺交颈咿唱,似雏凤引吭清啼,林籁泉韵,响遏行云。袅袅余音间且艳且悲,如悲如喜,如泣如诉;绵绵幽婉处玉润珠圆,清澈飞扬,不禁使人清耳悦心,沁人肺腑。
乾坤与众人似乎听得入神,便停下手握的酒樽,静静凝神,侧耳聆听,那声音缠绵悱恻,鼻尖轻嗅到一阵极细的香风,像是从繁花似锦处隐约传来,柔曼道:“春色撩人自消遣,深闺喜得片时闲,香尘芳径过庭院,呖呖鹦鹉巧笑言,落花流水愁无限,羞对鹦鹉把心事传。看小姐红晕上粉面,红娘心中这才了然。只道她守礼无邪念,款款的深情流露在眉间。脉脉含羞一旁站,这样的娇态我见犹怜。罢罢罢哪顾得受牵连,成全他们的好姻缘。”
这歌声倒是入情入景,清亮到众人忍不住凝神贴耳,陶醉歌中,几位年幼的皇子虽小,却也止了笑闹,聚精会神地听唱着,连碗中的奶羹都不愿再饮了。那柔婉的音色抑扬顿挫,字正腔圆,似凤凰泣露,莺燕呢喃,即便春波缓漾,暑热徐徐,她的声音依然若朝露润面,温婉不尽,一咏三叹,格外入耳。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乾坤张目远望,未曾瞥见一人之影,唯有湖面平静,涟漪低缓,芳草郁郁,莲叶蓊蓊,沐浴着绿汀水香的碧波浩瀚中。
忽然倏地鸟翼振翅一响,一叶莲舟从溪流湍急处潺潺划出,两个身影苗条的女子各自手持一柄莲花遮掩玉面,那小舟上堆满莲藕莲叶,足足有半人多高,再荡漾水波,浅浅划近时,恰有一身娇红色衣衫的女子俏俏盈盈站在晓风中,她颜丹鬓绿,丰容盛鬋,浑身更珠翠萦绕,光净娇艳,宛若莲蕊中一点积卷丝瓣,娇红艳韵。
皇后、勋妃隐隐约约听得十分耳熟,心中更是知晓是谁婉转哼唱,皇后撂下茶盅,转首便见乾坤的脸庞绽放出清爽柔和的笑,且止不住地抚掌叫好,击节赞赏。
待莲舟顺着水流划近,那人才露出玉面,她轻启唇角,现出一排银牙贝齿,便忸怩腰肢,扬目甩袖,道:“却听盼佳期数不尽黄昏清旦,还有个痴情种废寝忘餐。非是我愿意去传书递简,有情人成眷属不羡神仙。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这件事倒叫我心乱如麻,这也算是一段风流佳话,听号令且莫要惊动了她。”
才曼妙唱罢,乾坤不觉轻轻击掌喝彩,顺手抛过去一朵红莲投入她怀中,笑道:“还不快让朕瞧瞧你是谁么?”
勋妃举起手中的酒盏,抿唇进了一口酒,俳笑道:“不必瞧了,这样的醉人歌喉想是宁姐姐了。”
乾坤冁然而笑,轻缓地摇了摇首,便招手召唤着红莲入怀的女子走近,只见她掀开雪色面纱,清许扬眸,恭顺施礼,便是瑶池夭桃,云霄娇杏也难以如她一般领如蝤蛴,齿如瓠犀,霞姿月韵,温柔美貌。
宁妃挽起轻盈娇娜的衣裙,柔柔糯糯地作了一礼,道:“恭请皇上圣安,仁后、皇后清安。”
乾坤不觉眉眼舒悦,他的笑意若林荫下缕缕滴湿的微雨,清凉却不燥热,便抚掌招手唤她过来,道:“快起身吧,这出戏唱得这么好,一定练习了许久,朕记得你擅唱清曲、秦腔、淮戏,这出是?”
宁妃低低垂下娇怯含羞的脸庞,腮边现出两波桃花似的梨涡,道:“回皇上话,奴才唱的这出叫平戏,是奴才新习的,这不赶上十三皇子满月特意唱来,恭贺十三皇子新喜。”
皇后不动声色,只抚着鬓下一簇珠翠,道:“宁妹妹有心了,妹妹不顾暑热炎炎,唱这些油腔滑调,偏讨皇上喜欢,也真难为了。”
勋妃鬓上饰的一簇珊瑚红宝,伴着她的笑声连连摇曳出绚丽的光,道:“这曲儿虽情肠款曲,温婉动人,可这调中尽是情情爱爱之词,皇上天纵英明,这样的东西许是不中听吧。”
宁妃低眉顺眼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