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后择了一块素色手巾轻轻替乾坤擦汗,垂泣道:“生病了就该医治,人也不是铁打的,莫像孝顺皇后一样顽瘴痼疾,沉疴难愈,人命危浅。”
乾坤饮了一盏水便漱了漱口,道:“嗻,儿子谨遵。”
张永清侍候在一侧,便垂头道:“皇上脉弦缓滑,或闷或咳,奴才斟酌用了苍术芩连汤、半夏厚朴汤,且皇上一直心悸不宁,奴才与一众御医预备用加减温胆汤为皇上祛痰安神。”
仁后手端着一盏药搅了搅,颔首道:“是药三分毒,你们谨慎一些。”
黄贞显诺诺点头,沉吟道:“风寒之疾最怕冷风入肺,邪痼侵体,奴才选药温和为主,必思虑圣躬为上。”
李长安笑着抿嘴,道:“奴才见皇贵妃主儿、勋嫔主儿常在夜深之时,替皇上多添被褥,取火保暖,常常不能安眠。”
皇贵妃柔柔垂泪,便拣了一片苹果喂与乾坤,道:“皇上受寒咳嗽,神思倦怠,奴才也做不了什么,这些都是小节,皇上纳差不佳,奴才便与勋嫔、煦嫔炖了人参鸡汤、白鸽煲绿豆、阿胶桂圆羹为皇上调养。”
仁后淡淡抬眉却不瞧皇贵妃一眼,只道:“伺候皇帝还算尽心。”
乾坤见皇贵面色尴尬,才挽过她的手,道:“皇额娘无需责备,九皇子也患了疾,皇贵妃里外一人撑着,累得倒也疲倦。”
仁后才深吸一口气,她便揉着额头,笑道:“好了皇帝,你身子见好,吾也安心了,前些日子你惊风受寒,吾可吓坏了,太医煎的药要一碗一碗饮下才能好起来。”
乾坤轻轻颔了头,又咳嗽了两声,道:“嗻,儿子记下了,这儿病气重,皇额娘还是先回吧。”
碧绮、碧绢忙伺候乾坤躺下了,仁后虽心有不忍,仍别过头了转身出了殿内。
仁后双眼泛光,迎面却见皇贵妃低头落泪,不觉皱了眉,道:“皇贵妃,皇上病疾初愈,你这样落泪,真是晦气。”
皇贵妃忙忍了泪,垂眸道:“是,奴才只是心疼皇上。”
仁后厌烦地瞟了一眼她,便横眉冷对,道:“你心疼皇帝?那吾呢?都像你这样低头落泪,成什么样子?也不怕奴才们笑话。”
煦嫔的身子愈加渐瘦,她依依福身,含笑道:“回仁后,皇贵妃也是关心情切。”
勋嫔立在身后,不觉双睫泫然,道:“前几日都是皇贵妃一人侍奉皇上汤羹碗盏,事必躬亲,衣不解带,这几日才唤了奴才等侍疾。”
仁后冷冷扬眉,便道:“自己不懂得爱惜身子,听说你不肯安排其他人轮侍,非要一人擅宠,累了自己还故作逞强,这下倒惹得皇帝对你垂怜有加。”
皇贵妃的胸口愈发窒闷,她立即下跪,道:“奴才自知卑微,行事入不得仁后的眼,但圣躬夙恙初愈,却是该加紧养护,若是派人轮侍,累及六宫,岂非奴才之过?”
仁后双眸微睁,眸底一阵清亮,道:“好了,你若不肯吾也没什么说的,勋嫔、煦嫔还算仔细,随你一同侍疾吧。”
余下的几天便一直都是皇贵妃、煦嫔、勋嫔侍疾伺候,皇贵妃也在东耳房的一间屋子旁安住了下来。皇贵妃自侍疾,一应吃食事必躬亲,但凡乾坤夜下头疼脑热,半点不适,她便半蹲在乾坤身前亲手喂药,直到汤药流进咽喉才肯歇息。
这一夜风吼肆虐,皇贵妃将一众太医屏退了下去,内殿只剩留下她、勋嫔和几个丫鬟伺候。勋嫔困倦难熬,强自打起精神陪伴在一旁言笑晏晏。
皇贵妃个性刚强并不肯睡下,只一手握着乾坤的十指,神色凄苦,忧心忡忡。
勋嫔实在困倦,便扯了扯皇贵妃衣袖,柔声道:“姐姐守在皇上身边多时,也不必这般辛劳,恐伤了身子,姐姐若是困倦,不如传人轮流侍奉。”
皇贵妃蹙起一弯秀丽眉梢,她显然是身心疲惫,困倦乏力,但维持中宫风采,依然不动声色,道:“我不累,皇上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