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灯火垂暗,皇后醒来时已是戌时了,上下天光殿外,黄贞显、江丛禄、赵永年、赵汝梅等十几名御医跪在屏风下,王嬷嬷传了两声,这才敢进来悬针请脉。
卧在床榻上的皇后神色凄惶,她咳了几声,睁开双眼却见乾坤、端庄公主守在身边,地上站着慧妃、荣妃、宁嫔几人,端药倒茶,静默不言。
皇后含笑支撑着起身,道:“皇上圣安,皇上怎么来了?”
荣妃忙恍雅一荡,福身道:“皇后主儿您可醒了,可把奴才吓着了。”
慧妃忙凑上前盈盈施了一礼,转头道:“兰桂,快去换一盏清水,皇后主儿许是口干,饮口水润润喉咙。”
乾坤忙按住了皇后的枯臂,柔声道:“皇后别起身了,你身子实在弱,若是坐得久手脚又麻了。”
乾坤取过一块素色手绢替皇后拭了拭额头冒得虚汗,微微道:“朕晨上许了你兄弟子侄入园侍疾,下晌批完折子见过外臣,就听说你晕倒了,这才赶过来探疾。”
端庄公主伏在皇后膝边,眼色温怯,道:“皇额娘,皇阿玛等了好久,您一直昏睡,儿臣便陪着皇额娘身边寸步不离。”
乾坤的语气愈加温柔软软,抚着皇后额头黏湿的头发,道:“你现下如何了?黄御医用的药还治咳嗽么?怎得朕听御医说,你久坐便身子不遂?”
皇后忙怏怏含笑,却是未语泪先流,道:“奴才这样,皇上也不必忧心,您得了闲多去瞧瞧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稚子年幼,最是喜欢抱与跟前。”
宁嫔跪于地上的软垫,她伺候着皇后喂了一匙梨花露,笑道:“皇后主儿您养好身子,五皇子还年幼,不值得主儿操心,您凤体康健,将来五皇子成年了,主儿为五皇子选指福晋呢。”
皇后苍色的脸上浮了薄薄的红晕,笑道:“五皇子才两岁,吾身子却是不堪了,如何等得了成年?”
乾坤递过了眼色,慧妃、宁嫔立刻退下了身,笑道:“皇后万勿多思多虑,等你养好了病,朕便替端庄指婚,朕等着你挑一门好姻缘呢。”
端庄公主扭了扭头,依依伏在皇后身下,道:“儿臣不嫁,儿臣要一直陪伴皇额娘身边。”
荣妃忙伸手扶起端庄公主,笑色越发谦卑,悄声道:“公主,皇后主儿体弱,您随奴才下去回话吧,皇上与主儿定是有许多贴心之话。”
乾坤见众人一一退下,这才抚着皇后青筋暴起的手背,笑道:“皇后,你暂且安心养疾,朕来之时传了钦天监,钦天监说九月流星下世,隐约有紫气东来,上下天光乃置圆明园之东,紧随勤政殿旁,紫气东来主富贵祥和之兆,你是富贵之命福寿长着呢。”
皇后也只能强颜含笑,露出衰败笑靥,道:“如此说来,那奴才一病定是能痊愈了,若真能康健如前,那奴才必日夜茹素,祈拜青灯古佛之畔,为皇上祈福祈寿。”
乾坤眸色些许清和,他柔声细语,亲切微笑,道:“前儿朕去问安,皇额娘之意是你身子不好,必得回六宫安治,燕蓟城坐拥帝王之气,你咳疾未愈,凤体违和,朕已下谕两日后御驾回銮,允你回宫医治。”
皇后眼中酸涩,忙引袖垂怜拽了拽乾坤明黄色衣袍,道:“奴才没事,圆明园寂静,适宜奴才养疾,奴才之疾……”
未等说完,乾坤便替皇后掖了掖柔丝软被,和婉道:“好了皇后,你安心躺下歇息,夜来湿气寒重,你咳疾不止最是伤身,下夜朕再遣人守夜伺候。”
说罢这句话,乾坤便起身走了,他眼角处递过了神色,李长安点了头便领了一众御医往外殿去了。
乾坤负手而立,站在廊下的青石台阶上,此时八月春花烂漫,花香叶翠,一树桂花金黄葳蕤,悄悄绽放,摇曳着夜月下的红光。
乾坤伸手摘了一朵桂花揉捏成碎,黯然道:“皇后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黄贞显、江丛禄、赵永年、